月光皎潔,燭臺映影。
侍妾進門本不應張揚,但趙孝騫還是盡力給了姜妙仙體面。
當晚王府家宴,沒有請外客,基本都是王府禁軍和下人,院子前后擺了數十桌,倒也是熱鬧喧天,風光無兩。
姜妙仙獨坐在趙孝騫的屋子里,身上穿著一襲大紅喜袍,蓋頭遮面,安靜地等候著屬于她人生的重要時刻。
一個多時辰后,帶著八分醉意的趙孝騫踉蹌進了屋。
坐在床沿的姜妙仙聽到動靜,不由渾身一顫,纖手用力攥緊了衣角,緊張得不行。
趙孝騫進門打了個冗長的酒嗝兒,一屁股坐在姜妙仙身邊。
剛坐下卻感覺床沿一陣抖動,趙孝騫使勁晃了晃腦袋:“我喝醉了還是地震了?為何床在抖?”
扭頭一看,卻是蓋頭遮面的姜妙仙緊張得渾身發抖。
“震感好強烈呀。”趙孝騫輕笑。
紅燭搖曳的昏黃光線里,趙孝騫用秤桿挑開了她的紅蓋頭。
今晚的姜妙仙化了淡妝,燭光下的她更顯嬌艷動人,垂首嬌羞的模樣令趙孝騫心跳陡然加速。
儀式感氛圍的襯托下,搞得趙孝騫都有點緊張了。
“娘子,我們……安歇吧?”趙孝騫笑道,說著便摟住她,重心往床上倒。
“官人,等……等!合巹酒沒喝呢。”姜妙仙掙扎著急道。
一個瓢被劈兩半,一人執一只,里面倒了淺淺的酒水,二人交杯飲盡。
姜妙仙看著燭光里趙孝騫剛毅的面容,眼波流轉,仿佛漾出水來。
“官人,以后的日子里,無論貧富高低,順境逆境,妾身都誓死與官人同甘苦,共進退。妾身此誓,天日鑒之。”
姜妙仙語氣低沉,卻堅如磐石。
趙孝騫頓時酒醒了大半,此刻他說不出什么海誓山盟,沉思片刻,低聲道:“咱們……好好過日子,愿無風無浪,平靜度過一生,最后落個壽終正寢的結果,好不好?”
姜妙仙使勁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眶道:“好!”
山盟海誓太輕佻,惟愿此生共白頭,落個壽終正寢。
紅燭不滅,光影搖曳,鴛鴦被里,風不平,浪不靜,竟是一夜秋雨打海棠。
…………
一連數日,趙孝騫沉迷溫柔鄉,流連忘返,人比黃花瘦。
至于皇城司公務什么的,一股腦推給了魏節。
這才是趙孝騫過日子的初衷,為國為民什么的,喊喊口號就好,別真的死而后已,個人的生活質量才應放在首位。
反正這幾日趙孝騫過得很滋潤,初嘗床笫之歡后食髓知味,與姜妙仙每日胡天胡地。
這時的趙孝騫才終于知道了爸爸的快樂。
家里一房侍妾已經夠快樂了,實在不敢想象趙顥那十幾房侍妾的日子,是不是快樂加了十幾倍。
質疑父王,理解父王,成為父王,將來終究還會超越父王。
王府不知歲月,而王府之外,朝堂又生劇變。
原屬舊黨的范純仁和呂大防,在三辭相位后,趙煦終于準了。
二人被貶謫地方,范純仁任黃州團練使,呂大防知隨州府。
二人本是尚書左右仆射,正兒八經的當朝宰相,被貶謫后,左右仆射的位置空了下來。
如此重要的位置,當然不可能空置。
趙煦允準范純仁和呂大防的辭相奏疏后,第二天便任命章惇為尚書左仆射,總領新法之循推。
章惇支棱起來了。
今年初還是一個被貶汝州的貶官,一年之內三級連跳,從知州升門下侍郎,再升尚書左仆射,赫然已是人臣之巔。
趙煦的心思不容易揣度,但可以確定,任命章惇為宰相,足可見趙煦推行新法的決心之堅定。
因為章惇這人可不是善茬兒,說得好聽叫“嫉惡如仇”,說得難聽叫“性情戾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