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趙孝騫離去,老婦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喃喃道:“趙孝騫?他剛才說他叫趙孝騫?難不成是我兒遇到的那位貴人?”
“哎呀!那是我兒的貴人啊,貴人怎會欠小乙的錢?分明是平白送的呀,這可真是……”
…………
出了巷子,趙孝騫和煦的表情漸漸沉了下來。
轉身望向陳守,趙孝騫道:“馬上去一趟皇城司,讓魏節派出人手,打聽張小乙的下落!”
陳守領命匆匆離去。
一旁的蔡攸皺眉道:“這事兒不大也不小,郡侯如何打算?”
趙孝騫冷冷道:“先看看張小乙現在是什么模樣,再決定報復的程度。”
蔡攸嘆道:“此事涉及都水監,都水使的品級倒是不大,只有正五品,但愚弟擔心的是,郡侯實在不宜得罪太多官員,否則對郡侯未來的前程不利。”
趙孝騫沉默片刻,緩緩道:“官場結仇本應忌諱,但世事如刀,刀尖都頂到鼻子上了,若還妥協退讓,前程再光明無量,又有什么意義?”
蔡攸停頓片刻,低聲道:“但張小乙曾經不過是個奔波生計的閑漢,郡侯為了他而大動干戈,官場結仇,值得嗎?”
趙孝騫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做人做事若只看利弊得失,人這輩子未免活得太無趣了,蔡賢弟,有時候跳出利弊得失的圈子,或許你就會發現,人世間還有許多事情,比利弊得失更重要。”
“區區一個閑漢,我為他大動干戈,沒別的原因,不需要講什么大道理,我是這么想的,所以這么干了。”
尋找張小乙的下落并不難,尤其是皇城司要找的人,更是不在話下。
一個時辰后,汴京外城宜秋門外的一家低矮的屋子里,趙孝騫終于見到了張小乙。
張小乙躺在充滿霉味的床榻上,一條腿半耷拉著垂下床沿,一只胳膊也軟軟地吊在胸前,臉頰腫得像豬頭,根本辨不出原來的模樣,渾身的傷痕更是觸目驚心。
昨晚被伏擊后,張小乙在幾名兄弟的保護下沖出重圍,由于受傷嚴重,張小乙不敢回家,幾個窮兄弟找了這間破爛的屋子讓他暫避養傷。
走進屋子,趙孝騫靜靜地看著張小乙,目光很平靜。
張小乙瞇眼半晌,終于認出了他,嚇得急忙掙扎起身要行禮,趙孝騫將他按了回去。
“嘖嘖,你是多招人恨呀,把你揍成這個樣子,你犯天條了?”趙孝騫笑著調侃道。
張小乙眼眶頓時泛淚,嘆道:“郡侯有心,竟然打聽到小人的下落,我給郡侯丟臉了。”
趙孝騫嗯了一聲,道:“挨揍的是你,我丟啥臉,昨晚何時事發的?”
張小乙想了想,道:“子時左右。”
“出了事為何不讓人給我傳信?”
張小乙哽咽道:“郡侯對我有大恩,恩尚未報,我怎敢再給郡侯添麻煩,事涉都水監,是官面上的人物,郡侯若為我出頭,難免與人結仇,誤了郡侯的前程。”
趙孝騫嘆了口氣,喃喃道:“都特么說‘前程’,我這輩子是為前程而活的嗎?”
拍了拍張小乙的肩,也不知是否用了力,疼得張小乙一咧嘴。
“先請大夫,治傷養傷,其他的事情,交給我來辦。”趙孝騫道。
張小乙垂頭哽咽:“我又給郡侯添麻煩了……”
趙孝騫微笑道:“一點也不麻煩,我只是天生命苦罷了,不幸遇到你們這些衰人,一個個撅著腚,我來給你們擦屁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