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國的火槍他是親眼見識過的,現在梁太后要挑事兒,蕭光敬可不想被連累,那玩意兒射程不短,堂堂遼使若被流彈所傷就太冤枉了。
片刻后,西夏一支千人騎隊集結完畢,在指揮使的命令下,距離城門一里時,騎隊列出進攻陣型,突然對城門發起沖鋒。
馬蹄隆隆,如暴雨驟降,城門外值守的宋軍將士見一片烏云般的騎隊黑壓壓地朝城門撲過來,急忙轉身就跑進了城門內。
夏州城門內,種建中和龍衛營將士披甲靜立。
當值守的宋軍跑進城內,種建中臉上閃過欽佩之色,喃喃道:“郡公料事如神,西夏賊子果然不會安分,幸好郡公提前有了布置,不然和談未啟,我大宋已丟了顏面。”
城外馬蹄聲越來越近,種建中突然喝道:“傳令,火槍兵城內甬道外列陣,進城未下馬者,當場擊殺!”
眾將士轟應,很快列出陣勢。
西夏的千人騎隊剛沖進城,為首的指揮使正待大笑譏諷宋軍無能,穿過黑暗的城門甬道后,眼前剛亮,便聽一聲暴喝。
“第一排,放!”
“第二排,放!”
轟轟一陣驚天槍響,包括西夏指揮使在內,沖在前面的騎隊全部被擊落下馬,倒在地上有的已沒了聲息,有的抱頭慘嚎。
騎隊頓時全亂了,座下戰馬嚇得人立而起,許多騎兵也紛紛跳下馬往外逃,一時間慘叫的,逃命的,被踩踏的,擁堵在甬道內的,一片混亂不堪。
而龍衛營將士,仍然陣型未亂,隨著種建中的指令,冷靜地蹲下,擊發,起身填藥裝彈,周而復始……
須臾間,梁太后派出的千人騎隊已死傷大半,余者三四百人驚惶失措地逃了回來。
這個結果令梁太后大驚失色,顧不得儀態,掀開珠簾站在鑾駕車轅上,目瞪口呆地看著前方一片人仰馬翻,內心的震撼無以言喻。
這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宋國火器的威力,對西夏的騎兵簡直是單方面的碾壓。
想想剛才打算給宋國立威的念頭,此刻竟顯得多么可笑。
究竟誰給誰立威?
蕭光敬策馬慢悠悠地趕上來,看著站在車轅上的梁太后,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宋國的新火器若那么容易對付,我會心甘情愿給宋國當奸細?
遼國都沒辦法對付的火器,你西夏覺得自己支棱起來了?
梁太后站在車轅上,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眼神里透出的光芒晦暗難明,似憤怒,又似恐懼。
還未進城,雙方還未見面,局面卻僵持住了。
梁太后和隨行隊伍靜立城門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良久,種建中騎馬緩緩出了城門,單人單騎行向梁太后鑾駕,臉上卻無任何懼色。
快到梁太后前鋒騎隊前,種建中勒住韁繩,大聲道:“奉章帥和郡公令,末將迎西夏梁太后與遼國使臣入城,請!”
說得坦然無懼,卻對剛才城門內的屠戮一字不提,仿佛根本沒發生過。
說完種建中撥轉馬頭往城門走,也不管梁太后的反應。
話已帶到,你進不進,敢不敢進,那是你的事。
鑾駕旁,蕭光敬卻夾了一下馬腹,策馬跟上種建中,哂然笑道:“有何懼哉!太后,我進城了。”
梁太后眼神復雜地盯著蕭光敬的背影,暗暗思忖,遼國皇帝終究還是有識人之明,這位遼使果真膽色過人,竟真敢單人單騎進入重兵環伺的城池,此子……不凡!
此刻蕭光敬騎在馬上,卻不知梁太后對他的評價如此之高。
若知如此,怕是羞于解釋。
實在是謬贊了,不是我膽色過人,實在是……我跟宋人其實是一伙兒的啊。
夏州城墻的箭垛下,趙孝騫悄悄蹲在下面,露出一雙眼睛觀察城外發生的這一切。
見梁太后反應木然,蕭光敬卻單人單騎一副孤膽英雄的模樣,悲壯卻英勇地跟著種建中進了城,趙孝騫皺眉,轉身一屁股坐在城頭的青石磚上。
“克索!又被這貨裝到了!”趙孝騫咬牙。
兩國和談,又是立威又是斗心眼兒,你特么在這兒給自己立英勇無畏的人設?
誰特么教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