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歷史上最神奇的榜單,莫過于大宋嘉佑二年的科考取士。
那張榜單可以說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上榜進士皆當今名士,大多都是青史留名的牛人。其中就包括蘇軾,章惇,張載等。
趙孝騫與章惇和蘇軾都打過交道,但從本心來說,趙孝騫喜歡跟蘇軾來往,不大喜歡章惇。
以前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對章惇有成見,直到今日趙孝騫想通了。
不是成見,而是章惇和蘇軾確實不同。
蘇軾經歷了黑暗,仍然相信光明,他是純粹的文人,不摻一絲雜質。
而章惇,同樣也經歷了黑暗,但他選擇與黑暗融為一體,整個人也黑化了,做事越來越不擇手段。
如此迥異的二人,誰更適合當朋友,誰更適合當敵人?
蘇府家宴已畢,趙孝騫起身告辭。
蘇軾打了個呵欠,隨意地揮了揮手,也不提相送,起身便回后院休憩去了。
蘇轍對兄長的做派自是無奈,朝趙孝騫苦笑連連,兄長這性格太過狷狂不羈,就連尋常的禮節也是潦草隨意,常常因此而得罪人。
趙孝騫卻不以為意地笑笑。
那是蘇軾耶,這狷狂不羈的模樣才叫合理好嗎。
他若是遵守世俗禮儀的人,怎么會干出“懷民亦未寢”的缺德事?
想象一下當時的畫面,精神奕奕的夜貓子蘇軾,拉著一臉想死的張懷民,強行在庭院里散步,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
張懷民也是好脾氣,換了趙孝騫的話,一定把蘇軾的屎都打出來,文壇領袖的名頭都救不了他。
蘇轍親自將趙孝騫送出府門,直到趙孝騫快上馬車時,蘇轍表情遲疑,幾番欲言又止。
趙孝騫看出來了,不由大笑。
“我就說這頓飯不白吃吧,子由先生,此時令兄不在,有什么話快說,莫矯情了。”
蘇轍苦笑兩聲,嘆道:“為兄長,終究有操不完的心呀。”
“子瞻先生怎么了?”
蘇轍猶豫了一下,道:“老夫非徇私之人,實在是……家兄這些年不斷被貶謫,如今被召回汴京,據說還要貶謫他,家兄年已六十許,實在受不得顛沛奔波了,老夫的意思是……”
話沒說完,蘇轍的老臉已有些泛紅,大約他很少求人辦私事,此刻實在有些張不開嘴。
趙孝騫笑了:“想要我幫忙,最好將子瞻先生留在汴京任京官?”
蘇轍急忙點頭:“縱是官卑無權也罷,這把年紀了,還求個甚,圖個平安壽終就好。”
趙孝騫想了想,道:“不敢打包票,我盡力而為……”
頓了頓,趙孝騫又道:“我比二位年幼數十載,有些話本不該我來說……”
蘇轍道:“子安有話直說無妨,老夫承你救命之恩未報,你我之間有什么不能說的。”
趙孝騫迅速朝府門內看了一眼,道:“子瞻先生受世人追崇敬仰,回京后應酬交際甚多,本是無可厚非,但……多少還是收斂一點吧,汴京城盯著他的人可不少,太過高調未必不是取禍之道。”
蘇轍沉默半晌,嘆道:“其實老夫也勸過,無奈兄長那性子……還有就是,很多故人登門邀宴,當年情分不減,兄長也無法拒絕。”
趙孝騫笑道:“興許是我杞人憂天,剛才不過是善意提醒一下,子由先生莫怪。”
說完趙孝騫行禮告辭,轉身上了馬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