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殿后,二人看到坐在桌案后批閱奏疏的趙孝騫,甄慶二話不說行禮,趙顥沒有任何猶豫,也跟著行禮。
趙孝騫急忙站起來,托住趙顥的胳膊,道:“父王給孩兒行禮,我會折壽的,您也不希望看到我英年早逝吧?”
趙顥咧嘴一笑:“‘君臣父子’,‘君臣’在‘父子’之前,我見了你自然首先要行臣禮的,這是規矩,本王可不想被那些嘴官們說三道四,太聒噪了。”
此時已是午間,趙孝騫也不端什么皇帝架子,命鄭春和送來午膳,三人坐在殿內同食。
宮里吃飯規矩太大,甄慶手足無措地站著,對皇帝賜宴千恩萬謝,最后才戰戰兢兢地坐下,手腳沒處放的樣子,這頓飯莫說吃飽,他能吃出滋味來算不錯了。
趙顥倒是隨意了許多,畢竟是親兒子面前,哪怕親兒子當了皇帝,父子感情沒有半點變質,依舊跟以前一樣。
鄭春和帶著幾名宮人送上午膳,唯獨趙顥面前的卻是一盆拌了香油的生菜,趙孝騫和甄慶面前的菜色倒是頗為豐盛。
趙顥一看就炸了:“好不容易吃頓宮宴,這姓甄的小子有肉有菜,老夫卻還是啃草,真把老夫當牛馬了?咋,‘風吹草低見本王’唄?”
甄慶嚇得急忙站起來,陪笑道:“殿下,下官跟您換如何?”
趙孝騫指了指甄慶,道:“不關你事,你坐下。”
然后朝趙顥道:“愛吃吃,不吃餓著,自己啥身形,心里沒數么?胖成您這樣,至少折壽二十年,你每吃一頓素,體重減半斤,興許就能換回一個月陽壽,你干不干?”
趙顥一筷生菜塞進嘴里,恨恨地道:“干!為了多活幾年,本王認了!”
趙孝騫笑了:“父王真乖,對了,聽大夫說,房事也能減肥,不過不能過于頻繁,父王看著辦。”
趙顥眉開眼笑:“這個好,這個本王喜歡。”
然后,趙孝騫和甄慶就看見一頭肥碩的牛馬在歡快地啃草。
賜宮宴當然不是純粹為了吃飯,趙孝騫知道這頓飯甄慶一定吃得不痛快,宮宴里各種禮儀規矩森嚴,除了皇帝和皇帝他爹,沒人能吃得盡興。
于是趙孝騫索性在宮宴上聊起了正事。
“甄慶,皇城司的規模需要擴大,皇城司要招募大量的眼線密探,還有,大宋的各個地方官府,遼夏兩國的境內,都必須有皇城司的秘密據點。”
“朕要讓皇城司形成一個周密的大網,只要朕想知道的消息,它就一定能給朕弄到。”
甄慶急忙起身道:“臣領旨。”
“眼下比較迫切的一件事,就是今日朝會上關于百名官員下放民間的事,皇城司調集人手,喬裝監視這百名官員,真正起到監管官員和權力的作用。”
“任何官員在地方上但有不法事,不得隱瞞,必須馬上奏于朕。”
真正英明的帝王,是不會寄希望于相信臣民善良的人性的。
人性太不堪一擊了,相信人性,不如相信法律和制度,世上唯有無懈可擊的法律和制度,才能抑制住人性的黑暗,讓每個人心中的魔鬼無法釋放出來。
所以百名官員下放,趙孝騫不可能傻乎乎地相信他們真能體察民間疾苦,真能與百姓同吃同住同耕作。
可是如果在他們下放的地方之外,時刻有一雙眼睛在死死地盯著他們呢?
官員的一舉一動,都在皇城司的監管之下,如同頭頂時刻懸著一柄利劍,那么就能杜絕很大一部分官員心里的陰暗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