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臨下的姿勢保持太久,人是很難低下頭的。
向太后的家族就是典型。
大宋雖吸取了歷朝歷代的教訓,限制了外戚干政的情況,可外戚在民間也是權勢熏天。
地方上的官員不敢對外戚無禮,只能把太后的族人高高供著。
這些外戚雖沒有干政,可也養成了居高臨下的習慣,這個時候要他們交出田產,等于是割了他們的命根子。
沒人愿意答應,觸及到利益的事,就算對方是皇帝,他們也忍不住要反抗一下的。
此時的慶壽殿內,向太后苦勸無果,終于與族人們發生了爭吵。
大家鬧得很不愉快。
幾位長輩咬死了道理,我們數代人的經營,正經花錢買來的土地,不偷不搶,合法所得,憑啥要交給朝廷?
沒錯,官司打到刑部大理寺,外戚們也理直氣壯,所以這種無理的要求他們根本不可能答應。
向太后氣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這群蠢貨,現在是跟官家講道理的時候嗎?
向家族人名下的十二萬頃土地,得理直氣壯,官家真要認真追究起來,偌大的土地經得起查嗎?
從古至今,但凡資產和土地龐大到一定的規模,它就不可能是干干凈凈的。
所以,這群蠢貨此刻理直氣壯的勇氣,到底是誰給的?
向太后深深吸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不在長輩面前失禮。
“這位官家是有為之君,他眼里容不得沙子,手段也比前幾代帝王狠辣許多,莫本宮危言聳聽,如今官家已盯上了咱們向家,族人若是識趣,主動把田產交出來,或許官家不會追究。”
“若是覺得自己有道理,非要跟官家反抗到底,那時莫本宮沒有警告過你們,等到官家耐心耗盡對向家動手時,可就是要人命了!”
在座眾人一怔,神情終于露出幾許惶恐。
有幾個老人終究怕死,已不敢再跋扈了。
“太后,這位官家當真一點道理都不講么?老夫名下的田產雖不少,可也是數代人的積攢,打算留給子孫后代的,官家一句話就要收上去,豈不是要我們的命?”一名老者顫巍巍地道。
向太后冷冷一笑:“道理?道理在誰這一邊呢?”
“不管向家的田產來路是不是干凈,僅僅只是‘十二萬頃’這個數字,傳出去就足夠激起眾怒了,那時天下人誰還會跟向家講道理?”
“官家現在還忍著沒對向家動手,是因為他給本宮留了最后一絲體面,若是諸位連最后一絲體面都不要,那就撕破臉了,刀斧加身之時,悔之晚矣!”
向太后完,慶壽殿內霎時一片死寂。
幾位老者的表情終于變了,他們已沒有了囂張跋扈的底氣,變得惶恐敬畏。
連向太后都不得不對官家服軟,他們這些族人算什么?
句“螳臂當車”,那都是抬舉了“螳臂”。
一股陰沉抑郁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中。
良久,一名向家老者長嘆了口氣,已是老淚縱橫,心疼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