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張熙然苦等劉澤寧的第二天了,由于大雪封路,根本打探不到劉澤寧的行程,張熙然只好用了笨辦法,傻等在城門外。
自從數日前收到朝廷的文書,政事堂正式頒行方田均稅法,并告訴應天府官員,不日將有監察府官員巡察南京轄下的州縣。
收到政事堂的公函后,應天府的官員如臨大敵,尤其是對即將到來的京畿東路巡察使劉澤寧,南京官員更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應對。
南京距離開封府不遠,所以當初官家設立監察府時,南京官員便對監察府的職權有過詳細的了解。
了解之后,官員們心頭沉重,他們已意識到,以往他們坐鎮一方,形如土皇帝作威作福的美好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朝廷加強了對地方官府的監察,如同在他們的頭頂懸了一柄利劍,從此以后,地方官員不可能為所欲為,大宋境內的任何官府,都不敢再有“天高皇帝遠”的念頭了。
地方官府再遠,皇帝也能雖遠必誅。
沒錯,因為朝廷新設了監察府。
此時的應天府通判張熙然,帶著十幾名官員坐在城外臨時搭起的簡陋棚子里,外面大雪漫天,棚子里倒是生了幾爐炭火,可仍然抵擋不住外面刺骨的寒風,每個人仍凍得直哆嗦。
“算算時日行程,這位京畿東路巡察使今日也該到了呀……”張熙然抬頭看著天寒地凍的天氣喃喃道。
“張通判稍安勿躁,這幾日天氣惡劣,大雪封路,這位巡察使路上怕是耽誤了,下官估摸著,今日他可能還是到不了。”
“不如……咱們先回城,留幾個差役在此等消息,若巡察使真的來了,咱們再出城迎候也不遲。”一名官員心地試探道,這該死的天氣太冷,他實在受不了了。
張熙然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否決了。
“朝廷新設的監察府手握重權,你我的前程皆在他們的一念之間,若是慢待了,怕是對前程不利,還是等等吧,總歸不能讓他覺得咱們失了禮數。”
棚子里一眾官員嘆了口氣,但也不好再多什么。
張熙然的表情一直有些忐忑,很顯然,他有心事。
不僅是他,棚子里所有的官員表情都有些異常,大家都有心事。
當官的誰不是一屁股屎?這次朝廷監察官員巡察地方,對應天府的官員來肯定不是什么利好消息。
當官這些年誰都干過幾件不干不凈的事兒,若是被監察官員揪出來,不僅前程沒了,更嚴重的可能會丟官免職,坐牢發配。
這也是棚子里一眾官員如臨大敵的原因,劉澤寧的到來,對他們來簡直是閻王點卯,點誰誰死。
沉默的氣氛維持了很久,官員們誰都沒心情話,都在暗暗回憶自己這些年干過的不干凈的事兒,有的如喪考妣,有的戰戰兢兢,還有的心存僥幸。
當然,也有面色淡然凜然不懼的,這些人為官一任是真沒干過虧心事,所以不怕朝廷監察。
呆呆地干等了一個多時辰,前方漫天風雪里終于有一騎艱難行來,馬兒的速度很慢,走得很艱難。
騎士終于來到棚子外下馬,張熙然等人都不認識他。
但騎士還是躬身抱拳,道:“末將隸屬汴京殿前司營都,奉京畿東路巡察使劉澤寧之命,特來向應天府諸位稟報,巡察使已在昨日改道,往應天府轄下虞城縣而去,巡察使命末將通稟諸位,不必迎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