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認為糧草應該走漕運,從黃河直至北方上游,上岸后再走陸運送至銀州。
也有人認為應該從太原府和延安府直接調撥糧草,經陸路送至銀州,如此可縮短至少一個月的路程。
趙孝騫聽得心不在焉,說實話,這個問題其實并不重要,甚至根本不值得拿到朝會上說。
這次滅西夏之戰,趙孝騫只動用了六萬兵馬,糧草方面消耗不大,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斷供,隨便調集兩府之地的官倉糧草,就能支應大軍一年半載所用。
對于這個結果,朝臣們當然心里也有數,但他們還是踴躍發言,提出各種建議,氣氛熱烈得跟特么國慶大典似的。
趙孝騫很清楚群臣的心思。
這場滅國之戰注定要載入史冊,若是自己提出的建議能被采納,那么他們的名字便能伴隨著這場滅國之戰留在史書之中,畢竟自己為這場戰爭做出過貢獻,千古留名的機會當然要緊緊抓住。
宣布散朝,結束今日這無聊的朝會時,一名宦官卻臉色煞白地匆匆入殿,跪在大殿中央。
“稟奏官家,應天府傳來急奏,應天府轄下下邑縣……民變了!”
此言一出,滿殿頓時一片死寂,群臣震驚地看著這名報信的宦官,神情充滿了不可置信。
趙孝騫也呆怔了半晌,許久后,臉色漸漸陰沉了下來。
大手一揮,趙孝騫的聲音隱含怒氣:“奏疏拿來給朕看!”
一道奏疏遞到他手上,趙孝騫展開,匆匆掃了一眼,表情越來越陰鷙。
奏疏是南京留守李淮送來的,而奏疏上的內容卻令趙孝騫火冒三丈。
“下邑縣民變?全因監察府京畿東路巡察使劉澤寧而起?”
“劉澤寧氣焰囂張,下到地方極盡勒索貪墨之事,官逼而致民反,亂民起事,劉澤寧死于亂民拳下……”
越看臉色越陰沉,趙孝騫的牙齒已咬得格格響。
“事發之日,靖康元年臘月廿一,距今已過三日,而民變已擴散到下邑,楚丘二縣,兩地縣城和鄉村皆已陷入混亂,官員四散而逃,亂民已占據了縣城,人數多達四萬余……”
看著李淮的奏疏上一樁樁說得清晰明了,將事件的起因過程都說清楚了,責任人也說得非常明白,全是京畿東路巡察使劉澤寧的責任。
趙孝騫深呼吸,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
說實話,這道奏疏看起來毫無瑕疵,事情和責任都列得清清楚楚,趙孝騫相信就算三法司和監察府去應天府當面查辦,最后應該也是這個結果。
但趙孝騫此刻卻依然心中存疑。
監察府是他力排眾議設立的,里面的官員更是經過千挑萬選,甚至經受過內部不少次考驗。
如果說劉澤寧剛上任就對地方百姓勒索貪墨,那么監察府的設立就真的很可笑了,趙孝騫相當于是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狠狠扇了自己的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