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燒飯都是在這,腳邊是壘起的土灶,上面放著個粗陶罐子,淺黃的罐身已被燒得發黑。墻角則放著鋤頭、鐮刀等農具,她家窮歸窮,可阿奶卻很講究,不許她們像隔壁人家把沾了泥的農具滿院子亂丟。
而棚中間的土墻堆起了比人要高的木柴墻,橫平豎直的壘上去,因為太過平整,便是踹上一腳,那木柴墻也是紋絲不動的。
阿奶雖也愛干凈,但家里能有這秉性的只有陳括蒼,巴不得什么東西都齊整到死板,如同他人一樣。小小年紀,擰巴得很!
她一個人待在后面,便兇相畢露,瞪了木柴墻好幾眼,到底氣出不完,又拔了朵草叢里的野花,一個勁的揪花瓣揪葉子,看她那兇巴巴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殺人分尸呢。
元娘年紀不大,但祖傳的氣性大,前面強忍著不愿意給家里丟人,此刻獨處,只想把心里的慍怒發泄個干凈。
退婚!退婚!退婚!!
退個大頭鬼!討厭!很討厭!!她才不稀罕呢!!!
啊啊啊啊啊啊!
她氣呼呼的,把白瓷似的小臉都氣紅了,漂亮的大眼睛里卻不自覺醞釀出水漬,閃爍著兩分委屈。
十二三歲的小娘子,家里雖窮,可在家人庇護下長大,心性還天真著呢。
她很清楚兩家的不同,但作為一個有心念的人來說,仍舊會有些不忿。
把花揪得光禿禿,連葉子都不剩下,可心底的氣還沒出干凈,她正準備再拔兩朵野花呢,眼前就多了個用紅布帶綁著兩個圓鼓鼓包的青澀嫩臉。
瞧瞧那好看的眼睛,黑白分明,眸眼明亮,和她如出一轍,眼前人除了弟弟陳括蒼,還能有誰?
元娘癟了嘴,正要轉身,懶得搭理弟弟,他卻突然捧起手來。
弟弟人雖瘦弱,但手指仍有些肉窩,就是從小活干多了,曬得黑乎乎的,小小的手掌上有許多泛白痊愈的劃痕。不過,他愛干凈,指甲縫不像其他同齡的小童都是黑泥,反而修剪得圓潤沒有多余的指甲。
此刻,這雙手掌上捧著好大一塊的飴糖。
這么大塊,至少得五文錢!
“阿姐,給。”他什么都不多說,可擺明了是想用飴糖安慰姐姐。
沒有想象中姐弟抱著痛哭的情形,元娘叉著腰,頗有做阿姐的氣勢,大怒道:“陳括蒼!!!”
“你上回不是說沒有了嗎?”
“你竟然背著我藏了這么大塊糖!”
“是不是想要自己偷偷吃!!”
陳括蒼有些無奈,他不是真正的小兒,如何會為了一塊飴糖費盡心思。不過是留著以備不時之需,用來哄他阿姐用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