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讓送藥的人身份不低,藥應也不太差。
平直回去以后,憤憤不平的和清俊少年告了好一通的狀。
清俊少年倒是沒什么反應,更不覺得出門在外就必須人人捧著敬著,他放下醒神的熱茶,淡聲打斷,“出門在外,警醒些也是常理,不必心生怨懟。”
平直立刻應是,但不由自主地低頭,有些失望。
見狀,清俊少年溫聲道:“你做的很好。”
平直驚喜抬頭,喜不自勝,心里比吃了蜜還甜,他竟被郎君夸了。他這時也忘了計較隔壁老婦不識好人心的事了,沉浸在被夸的喜悅中。
清俊少年接著揮手讓他下去休息,自己要一個人靜靜。
待到平直恭謹地退出,雙手合上門,屋子里頓時一靜,只除了隔壁艙房傳來的些許動靜,隱約能聽清她們那似乎在驚呼,聲音中有了喜色,來回走動的聲音不停,窸窸窣窣的,倒不算很吵,可也安靜便是了。
他沒再關注,聽墻角不是君子所為。
他走到窗扇前,用竹撐將窗戶支得高高的,任由月色和涼風流淌進房。
在黑漆漆的河面上,一輪圓月浮于水面,與倒影相接,一人一船,與其相襯,微不足道。
長風陣陣,吹得清俊少年未被完全束起的發絲飛揚,衣袂翻飛,耳邊是水浪打在船身的拍擊聲。
他靜靜立于窗前,聆聽一切聲音,心也跟著平靜寬廣。
雖然父親并不喜歡家中曾經營過的船運生意,但他幼時卻極喜歡跟著祖父上船,被祖父背在肩上,也是這般看著河面夜色,述說著行船時的種種要訣。
他仍記得祖父滄桑有力的嗓音,以及夜風打在身上舒爽的涼意,這是在岸上永遠也體會不到的。
“若連船都上不得,是萬萬管不得船運生意的,任你如何精明,也免不得受騙。善泅者,方能掌船。”兩鬢斑白的祖父朗聲笑著同他說話的模樣,猶在眼前。
今日表弟的質問,旁人的不解,在此刻,他于心中答道:“不善民生者,何以為官?”
施政一方,當澤被萬民。
他的所知,他的閱歷,還太過淺薄,比起繼續科舉,更應當增長見聞,否則策論寫得再好,也不過是空中閣樓,空談而已。
明月高懸在上,船中人不過十七八歲,他的身姿在風中雖顯單薄,可目光如炬,明銳有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連隔壁的艙房都靜了下來。
想來藥已見效,那位小娘子應當好了許多,可憐一家老弱,盼望她們沿途平安些。
清俊少年的眉眼微松,似乎也在為她們的舒心而高興。
不過,這幾日也該為表弟多布置些課業了,清俊少年暗自想到。
免得他真的閑來無事,招惹人家一路的平穩。
一墻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