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臉小娘子則直接露齒粲笑,牙口整齊白皙,一瞧便知曉是每日都刷牙或嚼柳枝的。但就以汴京的繁華來看,前者的可能性顯然大些。
元娘對她瞬間有了好感。
村子里許多人還在溫飽階段,少有閑工夫嚼柳枝,更莫說買那勞什子牙刷子,所以張嘴牙都是黃的,上了年紀的則牙齒黑洞洞,四五十歲牙就開始脫落。
為著這個不同,村里沒少有人背后偷偷嚼舌根說元娘家矯情。
但是元娘的小姐妹們倒是受了影響,后來都開始嚼柳枝,尤其是在吳桃娘炫耀起她城里的堂姐妹們日日都用牙刷子,還送了她柄獸骨的刷牙子后,其他的小姐妹不約而同的攢起了錢買刷牙子和牙粉。
當然,一柄竹木馬尾毛的刷牙子也不貴,十幾文便可得一把。
總而言之,元娘的小姐妹們都刷牙。
圓臉小娘子也刷牙。
因此元娘看圓臉小娘子的目光頓時多了兩分親近。
但家里還未決定要買這處的宅子呢,所以元娘按捺住心頭的火熱,低頭嘗起了心心念念的荔枝飲。
一入口,先是冰涼的溫度,緊接著是酸甜,還不及牙酸,又是一股不算刺激的辛辣從舌頭卷到腦門。陳元娘從沒有喝過這樣的味道,忍不住皺眉瞇眼,面容僵硬,但礙于它很貴,要整整十二文一碗,所以元娘心一橫又喝了一口。
還是同樣的味道,但這回沖勁少了很多,應是味蕾適應了,回味時還帶著股說不出的香味,像木頭,又有些像瓜果,很叫人上癮。
她忍不住喝了一口又一口,明明好像不是純甜的那么好喝,可就是叫人停不下來。
一碗喝完,人精神了,街巷石板烘曬了一日的燥熱似乎也隨風散了。
元娘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心滿意足。
她主動找上圓臉小娘子,按照小販說的,先把碗勺托付給對方,還十分有禮的先道謝。
圓臉小娘子沒有推搪,熱情的把碗一塊收到手里,準備拿回家里。
元娘怕尷尬,順口閑聊,“荔枝飲好好喝,我一直以為荔枝是甜的。”
圓臉小娘子還沒說話呢,旁邊站著的一個十一二歲的男童當即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外鄉人就是外鄉人,竟然以為荔枝膏里有荔枝。”
他以為元娘要手足無措的羞愧了,哪知并沒有,元娘俏生生站在原地,面色不變,大方問起來,“我從寧州來,沒喝過荔枝飲,不知道這里面沒有荔枝,只聽著名誤會了,你是地道的汴京人吧,正好討教討教,敢問里頭是用什么做的?”
她哪怕不是羞恥,是罵人呢,男童都好應對。
但元娘大大方方,不倨不卑的問了,還說討教,反倒讓男童自己手足無措起來。
他覺得元娘站那昂首反問的樣子……
好好看!
男童愣了好半晌,結結巴巴道:“荔枝、荔枝膏主要是烏、烏梅做的,還有生姜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