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鷹待要閃避,已然不及,羽箭從頭顱穿過,去勢未減,又貫穿了并排黑鷹的腹部。
兩頭黑鷹被一支羽箭貫穿,雙雙墜落。
真正是一箭雙雕。
一箭雙雕已然不易,蕭徹竟還蒙著眼!
四座無不驚嘆,議論紛紛。
顏嘉柔怔怔地看著蕭徹,他的雙眼還覆著她的腰帶,那是她的貼身之物……想到這里,她不禁一陣耳熱,好在她的腰帶款式特殊,是她自己命尚衣局制作的,與尋常女眷所用不同,旁人也看不出那是女子的腰帶。
覆在他的眼上,竟不覺突兀,系在腦后的一截,在風中獵獵飛舞,越發襯得他出塵飄然,仿若天人。
眉眼被遮去后,反而凸顯出他骨相的優越,高挺的鼻梁,分明收窄的下頜……一寸一厘,都像是被精心雕琢而成。
山間日光正盛,金光被樹葉過濾成一個個光斑,斑駁地跳躍在他淡色的唇上,引人一陣目眩。
顏嘉柔看了他好久,直到他一把扯下覆在他眼睛上的腰帶,她才回過神來。
蕭徹的眸色很淡,在陽光下顯現出一種淺茶色,頗有攝人之感。
他略扯了唇角,看向卓沙道:“卓沙王子,你說我有一半蘭陵族人的血脈,體質天生異于常人,而你不過是常人,我即便贏了你,也是勝之不武……”
“可常人都有雙目,方才我遮去雙目,難道還不足以抵消這一半血脈帶來的影響,做回一個常人么?”
“既然如此,我方才遮目射鷹,一箭雙雕,卓沙王子,你無須遮目,只需與我一樣一箭射下兩只黑鷹,便算作你贏,如何?”
“你……”卓沙臉色變了好幾輪,一時青一時紅,只是說不出話來。
一箭雙雕,哪里是那么容易辦到的?黑鷹大多單飛,似方才那般成雙成對,本就可遇不可求……是了,蕭徹一定是恰好窺見了雙飛的黑鷹,又算到了這點,才故意設計這一出,引他入局。
呵,蘭陵族人,果真心計深沉。
更何況即便真讓他尋到了時機,他就算不遮目,也未必有一箭射穿雙雕的準頭與腕力。
這場比試,他怎么都是輸。
而蕭徹遮目之舉,看似是讓步,實則把他逼到無路可退、無話可說的地步,卓沙別無選擇,一咬牙,只能道:“不用比了,小王認輸就是。”
蕭徹“哦?”了一聲,低頭漫不經心地撫著長弓,拖長音調,慢悠悠地反問:“那這回,可是心服口服了?”
“你!”卓沙握緊拳頭,額角青筋凸起,欲再說什么,到底還是別過了頭,不情不愿地“嗯”了一聲。
北楚的挑釁與叫囂,被蕭徹以一種出人意料的方式,輕松化解了。
顏嘉柔看得解氣,忍不住也彎起唇角,正想跟一旁的蕭玨說話,讓他也看看北楚王子那個吃癟的模樣,一抬頭,卻正好撞上他的目光。
顏嘉柔微微一愣:“太子哥哥……”她不知道為什么蕭玨不隨著眾人去看蕭徹和卓沙,反倒不知道什么時候將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一直在看自己么?
蕭玨只是溫和地笑了笑,眼神中有她看不懂的東西,若有所思地道:“嘉柔的目光,好像一直沒離開過三弟。”
顏嘉柔愣了一下,著急地辯解道:“我……我……可是大家都在看他……”
“是啊,他總是能輕易吸引眾人的目光,”蕭玨的聲音很輕,似在喃喃,看向她的目光,卻仿佛能直擊人的內心深處,讓人無所遁形:“大家都在看他,目光無法從他身上移開,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既然如此,嘉柔,你又何必急于分辨呢?”
顏嘉柔張了張嘴,眼神流露出一種無措的茫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蕭玨看著她:“嘉柔,你有時望向三弟時,眼神格外得明亮。你見到孤時,雖也滿眼歡喜,卻并不似望向他那般。”
顏嘉柔不解其意,只下意識地回道:“我喜歡的人是你又不是他,看向他時的眼神與你的,自然不一樣了。”
蕭玨聞言,眼神便漸漸柔和下來,唇邊含著溫柔笑意,愛意在眉眼間繾綣流淌開來:“小嘉柔,但愿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