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或明或暗向他表露愛意的世家女,難道又是真心喜歡他么。
她們厭惡排斥他的一半血脈,因其卑賤不吉,卻又喜歡這樣卑賤血脈所誕育的皮相。
多諷刺啊。
不過也沒什么,他也并不喜歡她們,因此全不在乎。
至于他唯一喜歡的女子,心思也從不在他的身上。
小騙子的話,只有他當了真。
不過也沒什么,從沒有得到過,自然也談不上失去,他從來不是什么君子,自然也沒有什么成人之美的愛好。
只不過他愿意放手,成全她一回。
只有這么一回,也是最后一回。
自江沉魚死后,他一直把自己關在披香殿里,那是最后留存她氣息的地方,他只想多留住她一會兒。
也只有燕驍回京后,提醒他還有正事要做,他才從那里走出來。
走在日光下,久違的陽光有些刺眼,輕風吹拂過面頰,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他還活著。
沒想到路上遇見顏嘉柔,每次最狼狽的時候,似乎都會遇見她。
小姑娘嗓音輕輕軟軟的,笨拙地安慰著他,一如多年前的那個雨夜,她為他撐起了傘,奶聲奶氣地讓他別難過。
她安慰的話也不見得多么高明,卻自有一種神奇的力量,能熨帖撫平他內心的傷痕。
只有跟她在一起時,內心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靜。
她的話也終于讓他相信,他和他母妃,不過是暫時的分別,終有一日,會再次重逢。
人在極致絕望的時候,往往沉溺于當下的情緒中無法自拔,但若是轉過了彎,經人點撥,在某一刻忽然想通了,覺得倒也并非再無機會,眼前便會一下豁然開朗。
蕭徹覺得他已經好多了。
等回到含光殿的時候,卻正好撞見姬樂在他的寢殿,坐在他的床沿,輕撫他的枕頭。
他眉心微蹙,叫了她一聲:“姬樂,你怎么在這?”
姬樂像是被嚇了一跳,連忙起身退到一旁,悄悄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快速地垂下眼簾,呼吸有些亂,欠身朝他行了個禮道,“奴婢……奴婢見殿下出了披香殿,想是要回含光殿,便過來替殿下先行整理……”
“這些事嬤嬤和薛止自會安排,你先回去吧。”
薛止是一貫跟著他的侍從。
姬樂眼睫顫動了下,抬頭看向蕭徹,眸中有淚光閃爍,咬唇道:“殿下……是要我回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