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即便她真心幫忙,她也料定太子不會收下裴芊。
沒有太子首肯,就算她那祖母再想,裴芊也入不了東宮。
不過,裴蕓之所以假意答應,最大的緣由卻是為著她母親。
上回她歸寧,因此事與祖母鬧了不快,甚至當場生了口角,當時她只盼著母親替自己說幾句話,但她母親周氏顧忌良多,末了,只能斥責她的無禮,讓她同祖母道歉,又在她祖母面前說了些緩和的話。
她卻因此生了母親的氣,覺得母親心里沒有自己,一怒之下不愿再回娘家。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離開后,她母親私下里壯著膽子讓祖母打消主意,讓本就不喜母親的祖母生了怒,便變著法子磋磨母親。
而她母親這段日子染了風寒,正是因著她那祖母命母親晨昏定省,卻又故意將母親晾在屋外,十月里,每日一炷香的寒風吹下來,人哪能不生病。
但幸得這一世她母親的痹癥還未因此起頭,不必受前世那般周身關節疼痛的折磨。
而她暫且答應下,也是想著她祖母心情好了,待百晬宴前應不會再去為難她母親。
周氏聞言非但沒覺輕松,反長嘆了口氣,心道那二房可千萬別如愿才好。
二房存的什么心思,她還能不知嗎,說什么將裴芊送入宮是幫襯她這女兒,實則根本是想趁此機會飛上枝頭,最后爬到她家蕓兒的頭上。
為此,便開始用花言巧語哄騙她那本就拎不清的婆母,處處道她家蕓兒的不是,讓她覺得蕓兒與她不親,將來定也不會孝敬于她,而讓裴芊來當這太子妃,她方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若非她那夫君臨去前留下遺言,托她替他好生照料遠在老家的母親,周氏是萬萬不會順從到這個地步的。
以至于讓她的兩個女兒都受了委屈。
可她也只能忍,她那婆母是個蠻橫不講理的,一氣之下什么都做得出來,若屆時傳出蕓兒對長輩不敬不孝的話,她在東宮的處境恐會變得更加艱難。
母女二人心思各異,互相關切著對方,但都藏在心里并未表露,用午飯時,裴蕓也未談及那些不愉快,只笑著說起她的兩個孩子來。
午飯罷,母女二人坐著久違地說了些體己話,及至申時,裴蕓便起身離開。
臨走前,裴蕓將那副耳鐺予了周氏,讓她交給妹妹裴薇,且道裴薇向來不喜那些場合,百晬宴便也不必來了。
周氏聞言,略有些如釋重負地點了點頭。
其實,裴蕓曉得的,裴薇哪里是去莊子上散悶,而是因看不慣祖母作派,為母親出頭而被罰去莊子反省。
那丫頭的性子,一向如此剛烈沖動,與未出閣前的她倒是有幾分相像。
而她母親,也是為了保護妹妹,讓她暫且去莊子上住一陣子。
她母親定也害怕,若妹妹赴了宴,會不管不顧地同她告祖母的狀。裴蕓猜,前世諶兒百晬宴,她那妹妹未來,也是被她母親勸下了。
周氏一路將裴蕓送出了府,站在車旁看著她上了馬車,眼神中滿是不舍。
裴蕓鉆入車廂,又忍不住掀開車簾道:“母親莫要難過,不必兩月,我們母女便又能相見了。”
周氏喉間發哽,輕輕點了點頭,她之不舍,不僅在于女兒離去,更是因她覺得今日這一切好似夢一般,這些年與她疏遠的女兒仿佛又變回了從前與她親密無間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