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格外堅定的語氣令四下賓客都愣了一下,而最震驚的卻莫過于裴蕓自己。
她難以置信看向身側的男人,活跟見了鬼似的。
大抵是因著兩世十三年,她還從未自這個男人這廂得到過如此“殊榮”。
她心下疑惑,但轉念一想便知了緣由,大抵是上回他離開時,她吐出的那些抱怨,才讓他這次特意替她挑選準備了一箱。
若放在新婚前兩年,裴蕓指不定還要因此感動好一陣子,可她到底活了兩世,沒了那些少女慕艾,頭腦也足夠清醒,故而面對這些,自是絲毫不為所動。
畢竟有些事需得她提醒后才會去做,又有何意義。
且這么多年,眾人早已深信太子對她并無情意,恐怕他這話,也只會惹得她們不解罷了。
裴蕓猜得不錯,李姝蕊便是其中之一。
她驚詫過后,只納罕她這太子三哥怎的突然關切起他那太子妃來,竟是因此拒絕了她。
但礙于太子當眾說了這話,她也不好強要,眼眸微轉,一下生出主意來,索性跑到裴蕓跟前,“三嫂,左右你今日得了這么多賞賜,想來這匹織錦你也不在乎了,不若就送給我吧。”
裴蕓靜靜看著李姝蕊,她嫁進東宮這么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她用這般語氣同她說話,她心底清楚,這位受盡萬千寵愛的公主一直以來瞧不上她。
但她似乎很確信,她不會拒絕。
不止是她,所有人都這么認為。
畢竟她這個太子妃對待皓月公主始終很大度。
眾人直等著裴蕓點頭,讓李姝蕊一償所愿,然卻見那位向來干脆的太子妃沉默良久,眸中竟流露出幾分不舍,好一會兒,方才轉向太子,福身以一種悶悶的語氣道:“臣妾全憑殿下做主。”
院中不少女客有些意外,沒想到太子妃會這般猶豫,看來是打心底喜歡這匹織錦。
李姝蕊自也看出來了,可她哪里會在意裴蕓情不情愿,她既這么說,便也算是答應了。
她滿目期待地看著李長曄,然李長曄卻并未頷首,反微微蹙眉,低首看向身側安安靜靜垂著眼眸的佳人,片刻后,方才將目光轉來。
“你若喜歡這顏色樣式的,孤派人再去覃縣尋一尋相似的給你。”
李姝蕊的笑意頃刻消失在臉上。
她只覺耳畔雷聲乍響,天都要塌了,她本就覺得今日不順心,哪曾想竟會再三受挫。
她咬著唇,眼圈漸漸發紅,片刻后,驟然轉向裴蕓,終是忍不住將一腔怒火泄向她自以為的罪魁禍首。
“都怪你!不愿給便不愿給吧,何必這般假惺惺,好似我勉強了你,欺負了你,若非因為你,三哥又怎會不把這匹織錦給我呢!”
此言一出,四下一片死寂,珍妃心猛地一顫,面露驚恐,她太清楚不過,太子這人表面看著文雅溫和,對她家蕊兒也算寵慣,可不代表沒有底線。
果然,她眼見太子的眸光迅速冷沉下來,在這艷陽高照的天卻如同在所有人身上降下一場風雪,刺骨得寒。
“李姝蕊。”他一字一句道,“任性也要適可而止。”
他的語氣分明沒有起伏,可低沉冷冽的嗓音自帶著威儀卻嚇得李姝蕊一個哆嗦,陡然噤了聲,縮起腦袋直往珍妃身后躲,哪里還有方才的半分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