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午宴尚有些時候,眾女客便在廳中喝茶閑談,大抵小半個時辰后,太子沐浴更衣罷,復又折返回來。
或是提前吩咐人準備過,他手腳倒是快,重新換得的一身蔚藍云紋衣衫顯得鄭重繁復許多,勾勒得身姿愈發挺拔如松,俊逸不凡。
打一踏進來,便惹得在場不少貴女們紅著臉,面露羞赧。
裴蕓素來看慣了她這夫君的“招蜂引蝶”,已是習以為常,只等了片刻,卻發現太子身后空空如也,不由得秀眉微蹙。
裴老夫人和王氏亦發覺了此事,面色頓時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太子本該去前殿同男客們一道,特意回來,是想抱抱孩子,他方才來得急,一身風塵也不好靠近,加之外頭天寒地凍,接旨時裴蕓也沒讓乳娘將諶兒帶出來,故而太子至今還未見過。
可待乳娘將孩子遞給李長曄時,諶兒揮舞著手腳,顯得有些抗拒。
倒不是李長曄抱的手法生疏,雖得前世他與兩個孩子相處的時間都不算得太多,但凡是有閑,李長曄都會抽空見見諶兒和謹兒,關切兩個孩子的生活與功課,縱然話不多,可與她這個母親不同,因有耐性又從不輕易亂發脾氣,前世倒是很受謹兒和諶兒的尊崇和喜愛。
這一世或是分開太久,與這個父親并不熟悉加之困倦不適,諶兒掙扎得厲害,片刻后,竟是眼巴巴地望著裴蕓的方向哭嚎起來。
前世裴蕓不在,并不知有沒有這一幕,但大抵見了也會無動于衷,頂多示意乳娘抱開,但這一世不同,她登時心疼地上前,自李長曄手中接過孩子。
諶兒趴在母親肩上,很快便止了哭,只抽抽噎噎一副可憐樣兒。
裴蕓拍著他的背輕柔地哄著,偶一抬眸,就見眼前的男人正靜靜看著自己,面上神情有些難以捉摸。
這么多賓客在場,裴蕓只當他覺得失了顏面,便道:“諶兒素來鬧覺,這三個月殿下在外辦差,一直由臣妾來哄,這才更認臣妾一些。”
李長曄聞言淺笑了一下,并未開口。
四下一些女客也跟著說了些替太子找補的話,孩子不親他的緣由眾人都心知肚明,算不得什么大事,又道了兩句,李長曄便離開這廂去了前殿。
裴蕓也讓乳娘將已睡著的諶兒抱了回去。
太子前腳剛走,后腳裴芊便由書硯和另一位姑娘扶著回來了。
這姑娘不是旁人,正是前世鬧出那樁事的貴女,孟家姑娘孟琴姿。
不過相比于面上帶著笑意的裴芊,余下兩位的臉色可都不大好看。
書硯為何這般裴蕓倒是知曉,可剩下兩人,她倒是有些猜不到了。
“做什么去了那么久!”
裴芊方被扶至裴蕓跟前,同那孟姑娘一道施了一禮,裴老夫人便迫不及待地開口詢問。
“孫女行至半路,腳疼得實在厲害,書硯姐姐扶不住孫女,幸得遇到了孟家姐姐出手相助,又隨孫女回了趟娘娘寢宮上藥更衣,孫女這才能順利回來。”說著,裴芊向身側的孟琴姿投去感激的一眼。
那孟琴姿亦是大家閨秀,打徹底入了這廳,便端起了溫婉的笑,哪見剛踏進來時秀眉緊蹙的模樣。
“不過舉手之勞,二姑娘客氣了。”
“倒是巧。”裴蕓隨口般道,“我便替我家二妹妹多謝孟姑娘了。”
她話音才落,書硯雙眸一亮,正欲接話,卻有人快一步道:“是啊,實在是巧,正犯難呢,剛好遇著了在附近尋玉佩的孟姐姐。”
“尋玉佩?”裴蕓似不知情般微微挑眉。
孟琴姿笑意一僵,“臣女一時疏忽,將自小佩戴的玉佩丟了,說起來,臣女反而得謝謝二姑娘,幫臣女尋到了玉佩。”
“妹妹可萬萬不敢當這聲謝。”裴芊面露惶恐,“那翡翠玉佩色深,我一眼便在太子殿下的澄華殿附近瞧見了,并不曾費什么工夫。”
裴芊的聲兒不輕不重,但奈何廳中不少人都注意著這廂,自是清清楚楚聽到了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