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小人,你是千金小姐,何苦理她。”清瀾糾正道:“就算是為我,也不值得。今年花信宴是你和阿措的事,你要顧好你自己,不用管我。”
凌波在外面總是聽姐姐話的,也不反駁。但韓月綺是明白她的心思的,并不點破,只是對她微微笑著,暗自嘆息。
等到要進去了,清瀾先走,韓月綺落在后面,上臺階時,凌波去攙她,她反而朝著凌波一笑。
“真要續紅線?”韓月綺這樣問她。
續紅線是一出戲,是說王家小姐的丫鬟紅線靈巧機敏,施妙計讓自家小姐與楊公子因誤會中斷的姻緣重歸于好,做上狀元夫人的故事。
凌波也笑:“佳偶難得,自然要團圓。”
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誰不可惜,韓月綺自己都惋惜,所以也并不勸她,只嘆息道:“可惜孟夫人今年不在了,你們是小姐,許多話不能說,許多事不能做,處處掣肘,就算有手段能夠威懾她們,也要落一個咄咄逼人的話柄。我知道你好強,但這時候只能讓個夫人來說話,你就有通天手腕,也要收起來才是……”
凌波不說話,韓月綺知道她是表面順從,心里還是一意孤行,索性站住了,停下來說服她。
雖然清瀾才是凌波的親姐姐,但韓月綺和清瀾一起長大,早把凌波和燕燕也當成了自己的妹妹,不然,也不會這樣為她擔憂。
“我知道你是為清瀾好,但世事如水,人心易變,崔景煜也未必是當年的崔景煜了,你又何必執著呢?”
葉凌波并沒說話,她們站著的臺階處正有一棵白梅花在盛放,分不清枝頭堆的是雪還是花,只聞見香氣幽幽。她的面容映著雪光,即使盛妝也只能勉強算個清秀而已,在花團錦簇的花信宴上,確實太過平常。
好在她也并不在乎這一場花信宴了。
“我當然知道如今時過境遷,他如今做了侯爺了,也許這出戲唱的不是續紅線,是馬前潑水也未可知,但總要試試。”她站在樹下,悠悠道:“我娘在的時候常說一句話,‘鳳凰落在梧桐樹,從來一物降一物。’要是連清瀾姐姐和崔景煜最后都慘淡收場的話,那世上還有什么事是可以相信的呢?”
一句話說得韓月綺都嘆息,無法再勸。
凌波于是提起裙擺往前走,正沿階而上,卻聽見韓月綺在背后問道:“那你自己呢?你要落在何處?”
鳳凰般的葉清瀾,自有崔景煜來做她的梧桐樹,就算最后慘淡收場,也不辜負這一場花信宴。但葉凌波呢?她今年并不是第一次參加花信宴了,京城女兒如花,少年如樹,哪棵樹又是她的落腳處呢?
凌波沒回頭,只是笑了。
“此地雖好,卻沒有我的落處,隨緣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