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照先不說,柳吉的眼睛是亮了,小柳兒也驚呼出聲:“還是小姐聰明。”
“慢著。”凌波舉起手指:“我丑話說在前頭,只有一宗,我是找人做活,不是送錢,活計要好,手要干凈,不能丟東西,要是遇上趕工的時候,不能坐地起價,京中做活的娘子,都懂我的脾氣,有一次這樣的事,就整撥人都不用了。這話要傳下去……”
“我知道。”小柳兒也是識大局的,從聽到鎮北軍孤兒寡母的事就替他們著急了,這時候連忙道:“還要派兩個做熟的婆子,來這里教她們,既教活計,也教規矩,至少要等她們這邊上軌道了才行。還有要選出一個為首的,至少五個分管的,一人管二十人,就差不多了。那些小孩兒也用得上,用來跑腿送東西真好,有什么新花樣也好讓他們送,這不都派上用場了?”
凌波聽她在這分派,連連點頭之余,還不忘得意地看裴照一眼,眼里的意思非常明白——你教出一支小隊又如何,我這才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呢,一個丫鬟都比你整支隊伍還厲害。
裴照也不由得笑了,他笑意到眼底原來是這樣,桃花眼都彎下來,像江南的春水。
“對了,你那支小隊呢,都叫過來,別偷聽了。”凌波道。
裴照一聲呼哨,小孩子們又聚集過來,這次看凌波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又是敬畏,又是感激,又不敢太親近,都仰著臉,眼睛亮亮的,像一窩乖巧的小狗。
“你叫什么名字?”凌波又問那個細作小姑娘。
“我叫二丫。”小姑娘連忙道:“小姐,我娘會打絡子,她的手可巧了,我的辮子都是她編的,你看……但是柜上的伙計說打絡子的絲線拿一把就要壓一兩銀子,珠子還要另算錢,我們買不起……”
“要是勾了絲,打出了次品廢品,還要你們倒賠材料錢,是不是?”凌波對裴照沒什么好氣,對小孩子卻和藹,笑著問她。
“是的是的。”二丫眼中的凌波,什么都懂,還這樣心善,立刻崇拜地道:“小姐,你什么都知道,你是神仙吧?”
凌波頓時笑了,摸了摸她的辮子,笑道:“你以后跟著我學,也會知道這些的。”
她從不是養尊處優的小姐,從十二歲時母親去世,清瀾主外,她主內,母親嫁妝里的鋪子全部交由她打理,一點點到了今天,吃過多少虧,學會多少東西,她自己都算不清了。
鎮北軍在邊疆固然是黃沙百戰穿金甲,女子在京城打理家業,又能輕松到哪去呢?
想到這,凌波心中自然更理直氣壯,瞥了裴照一眼,道:“我看你這支小隊不錯……”
裴照哪有不懂的,立刻笑了。
“歸葉小姐了。”
其實凌波最想要的可不是什么小隊,她又不打仗,探聽消息,她自有門下小廝,有柳吉,要一幫半大小孩做什么。
她想要的人,從來只有一個。
“那我還想問將軍要個人呢?”她瞇著眼睛問裴照。
京中小姐多描翠羽眉,長眉彎彎入鬢,她也不例外,膚白,施了脂粉,生得雖然不算美,但看著人的樣子,不像嬌花軟玉的小姐,倒像一只盯上獵物的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