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還年年給你壓歲錢呢。”葉凌波笑道:“說是只要未嫁,就該收,我推辭不掉,只能收了。”
她于是帶著燕燕出門,臨出門時不忘瞪正喝茶的魏禹山一眼,從袖子里拿出個紅封,扔到他面前。
“我不要。”魏禹山神氣得很:“你才大我一歲,憑什么給我紅包。”
“憑我是當家做主的小姐,你還跟著你爹娘一起過呢。”凌波嫌棄道:“別裝了,四年前你少收了?小白眼狼,當年吃了姐姐多少好東西,現在掰了,你就給崔景煜當小狗,天天對我們齜牙咧嘴的,白瞎我的東西了。”
她幾句話把魏禹山罵得要跳起來,自己倒是輕飄飄走了,她顛倒黑白也是有一套的,四年前的事,真說起來是葉家的錯,沒有葉清瀾退了婚,他們還能若無其事和葉家相處的道理。況且又正好卡在鎮北軍出征的時間上,勝負未知,生死未卜,就算清瀾立身再端正,也沒法讓人不懷疑她是怕崔景煜回不來,所以拋棄了自己的未婚夫。
但清瀾如今安安靜靜坐在這里,眉目低垂,仍然是四年前那觀音般端莊的姐姐,院子是四年前的院子,茶也是四年前的茶,魏禹山都不禁有點恍惚。
清瀾見魏禹山看她,先笑了。凌波一走,廳堂里都是清瀾的人,她的丫鬟也像她,穩重得很。
“禹山做的事,實在不像話。”她只這么輕輕說了一句。
對于她來說,這已經等于是譴責了。魏禹山頓時有點臉熱,也知道自己沒道理,阿措畢竟是閨閣小姐,這里也不是楊林城,是他行事冒犯。
“我知道了。”他也難得聽話,這是在魏元帥和魏夫人面前都沒有的一面,十八歲的少年,正是倔得像牛的時候,以前只有在崔景煜和清瀾面前稍稍聽得進去一點,后面就只有崔景煜了。但崔景煜畢竟是兄長,不如清瀾細膩,所以也看不到這些。
如果沒有退婚的話該多好。
“好了。叫阿措出來吧。”她朝楊花道,又教魏禹山:“既是世交,又是年節禮,見個禮沒有什么,有話也可以說。私下見面,反而不好。”
魏禹山只點頭。
果然阿措就出來了,昨晚天色暗,看得并不全,原來她穿的是纏枝花團紋的大袖衫,戴著瓔珞項圈,轉過年來虛歲十六了,就可以開始盤髻了,過年胭脂打得重,她的臉是尖尖的,像一片桃花瓣,眼睛垂著,睫毛也好看。
魏禹山端端正正跟她行了個禮,這才明白原來不是只有私下相處才有意思,就這樣規規矩矩的,也很好。
“好了,迎春宴是沈家的,都是自家人,有話到時候再說也可以的。”清瀾笑著提醒。
兩人于是又分開,楊娘子再添一杯茶,魏禹山記得清瀾教過自己,這是京中世家送客的意思,于是起身告別。看見清瀾對自己微微點頭,帶著贊許的笑。
原來她也還記得。
外面大雪晶瑩,清瀾親自送客到庭下,楊娘子用托盤遞上來紅封,里面還有一塊平安符。
明明那天自己攔馬車,攔的是她,她卻也沒和葉凌波一樣,把紅包摔給自己。
“禹山如今也是將軍了,”清瀾甚至像個尋常人家的姐姐一樣囑咐:“兵者兇也,雖然是為保家衛國,自己也要多保重。這是報德寺的涅槃符,最靈驗的,勇國公爺身上常年戴的也是這個,保的是平安長壽,禹山自己戴一個,拿一個送給侯爺,不用說是我,只說是沈家送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