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葉小姐的諫言舉世無雙,我神交已久,今日特來聆聽。”那女官的聲音冷得很,偏又帶笑:“不知葉小姐方才路過庭中,有何評價?”
清瀾如果這都聽不出她的敵意,那就太笨了。
想也知道,長公主殿下身邊的女官不可能都是蘇女官那樣心思正直明朗的人,說是心灰意冷避世多年,但霍家倒臺十七年有余,官家的恩寵和愧疚都不減,長公主的地位在外命婦中,甚至滿宮廷的內命婦中都是第一,連中宮皇后的風頭也蓋過。恐怕也不是全然順其自然得來的。
被先帝倚重,嫁給英國公世子來平衡朝堂的長公主,身邊怎么可能沒有一兩柄利刃。
所以她只是垂頭答道:“秦尚宮言重了。臣女不過是想為殿下分憂罷了。”
秦尚宮立刻就笑了,看一眼蘇尚宮,如同看自己被人蒙蔽的小妹妹。
“面都沒見過,就能叫出我的來歷,這就是靖容說的心思端正之人?”
“能選上女官,是世家女子頂尖的榮耀,名姓也會為人傳頌。所以臣女也對秦尚宮神交已久。”葉清瀾答得平靜:“若有冒犯之處,還請秦尚宮原諒。”
她答得實在天衣無縫,旁邊的蘇女官忍不住笑了一聲,秦女官立刻瞟了她一眼。
“靖容今日也辛苦了,不如下去歇一歇吧。”秦女官道。
蘇靖容卻拒絕道:“秦姐姐不用擔心我,殿下還沒歇呢,我怎么好歇。”
清瀾聽在耳中,對形勢也有了初步的判斷,看來長公主殿下,也并沒有下定決心。否則不會連身邊女官也各執一端。
秦女官顯然對于現在的狀況十分不滿,見蘇靖容堅持留下,聲音更冷,道:“葉小姐口口聲聲說要為殿下分憂,你一無職位,二非局內人,之前那樣熱心,難道是早有消息?那今日鎮北軍女眷告狀的事,想必你也早就知道了,為什么不來稟報殿下?這是為殿下分憂的表現?”
“之前的事,我已和殿下闡明。秦尚宮這樣誅心,不是取士之法。”清瀾平靜地抬頭,看著秦女官道:“秦尚宮要是疑心鎮北軍女眷有預謀,為何不去質問她們的首領?”
“我倒是想問,只可惜一個個都當縮頭烏龜呢。光是懲治這幾個出頭鳥,也難解氣。”秦尚宮瞇著眼睛道。
貓的身上常有這種神態,是捕獵前的準備,大貓自然也一樣。崔景煜當初和清瀾說起他當初獵一只老虎的經歷,在密林里跟隨它整整一天,如何看著它捕獵,看著它狼吞虎咽吃下一頭鹿,在它饜足放松警惕的時候出手,射殺這叢林之王,她聽著都覺得心驚。
正如凌波所說,長公主殿下久不上戰場,生疏日久,未免忘記了輕重,這樣的事就動用秦尚宮這樣嗜殺的獵手,不是好選擇。
聽她語氣,不止對魏夫人不滿,連魏侯爺也算上了。
如果說蘇女官還算得上謀士,那秦女官,應該就是長公主殿下的“爪牙”了,爪牙自然只知道殺人,但要做叢林之王的人,還得有顆大度的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