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八日,長公主家三日長宴的最后一天,長公主召來眾人,宣布自己精力不濟,況且也不知年輕人脾性,怕他們拘束,耽誤花信宴正事,所以在年輕男客和女客中各選一位,各自負責花信宴男女賓客。要是眾人有什么不好說的話,也好通過他們匯報上來。
女客中她選中葉清瀾,男客中自然是崔景煜。
這決定一出,凌波直接揀了個長公主休息的時間進來,跪謝道:“謝殿下洪恩,凌波愿效犬馬之勞。”
另一個旨意來自宮中,是官家親擬。宣旨太監仍然是王常忠,進來先道喜,請英國公霍英禎領旨。
旨意很簡單,是嘉獎他在鳴沙河大戰中的功勞,赦免英國公府的重罪,所有族人全部脫罪。加封霍英禎為左羽林將軍,封云城、洛州兩縣為封地,授英國公正爵位,世襲罔替,再入宗牒。
至此,英國公府二十年的舊案告一段落,滿席中的霍姓人歡欣鼓舞,唯有趙洗馬一人失聲痛哭,他離席到裴照面前,跪求原諒。眾人這才知道他原也是霍姓一支的后人,因為有功賜姓趙,他的祖父是霍安國的舊將,只是后來英國公一支被血洗,他也沉淪在京中,淪為供人取笑的篾片相公。
而只有凌波和小柳兒知道他為什么求裴照的原諒。
因為當年他曾認出裴照,以為他隱姓埋名是辜負先祖的英名,自甘墮落,因此打過他一拳。
好在此時一切都過去了。
春狩是京中盛事,蓋過了花信宴。
但官家怎敢搶長公主府上的風頭,索性將春狩交給長公主來接駕,當著眾官員也說:“長姊精通騎射,當年眾皇子都不是她的對手呢。”
官員哪有不懂的,知道如今長公主府是真正的御前紅人,所以頓時如同過江之鯽般攀附了上來。凌波跟著清瀾奉召來長公主府商議事情,遠遠看見門口的轎子排成了長河,不由得笑道:“我還好奇夫人們都是從哪學的,原來官場上的大人們才是攀高踩低的高手。”
清瀾比她懂得透徹,反而認真教她:“凌波有時候太鋒利了點,你如今在高位,要寬仁待人,有時候該放過就放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俗語說,不癡不聾,不做家翁。”
凌波當面裝得乖乖的,其實一進長公主府,就背著她去見了秦女官,問也問得隱晦:“不知道女眷騎射的馬匹準備得怎么樣了?”
秦女官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她和凌波骨子里氣味相投,看這未來的小主人有種老狐貍看小狐貍的寵溺,于是笑道:“小姐放心,官家旨意下得突然,千頭萬緒都待整理,大小姐有得忙呢。”
凌波頓時就放心了,笑得狐貍樣。心情大好,還吩咐楊花:“把我給秦女官帶的禮物拿過來。”
秦女官宮廷中出來,又在長公主府二十余年,什么好東西沒見過。不過是感激她一片心,沒想到東西拿出來,倒真特別,是一把秦劍,柳葉形狀,上有銘文,秦女官頓時神色一動,道:“三尺長劍,還真是秦制。”
凌波見秦女官喜歡,得意道:“可叫我好找呢,只聽魏禹山說秦地沖了幾個大墓,出了好幾把諸侯劍,找遍了都沒有,只有通州一個古董鋪子有一把,連夜買過來的。”
楊娘子見她炫耀得太過,怕秦女官覺得輕狂,連忙找補道:“沒見過我們小姐這樣的,都說兵器不能拿來送人,還是墓里出來的,也不管人家秦尚宮忌不忌諱這個……”
“我不忌諱。”秦女官笑起來也是冷冷的,她也是薄的面相,但極漂亮,耳高于眉,看得出是極聰明極冷漠的性子,道:“多謝二小姐了。”
“秦尚宮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