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狩第二日,海棠宴開席。
本來凌波是要大展身手的,但不巧因為兩件事給耽誤了。
第一件事她其實不在場,還是小柳兒從春鳴嘴里套到的消息,說是套消息,其實也是春鳴愿意說的,畢竟旁觀者清,她也看出這事背后的玄機了,尤其替自家小姐著急。
誰不惋惜葉清瀾。這樣好的容貌年華,就這樣虛擲在日復一日的瑣事里。當初危難時刻,妹妹都小,自然需要她。如今妹妹長大了,葉凌波都成了未來的英國公夫人了,她呢?以后燕燕也要走,阿措這樣的容貌,也自然是高嫁,偌大梧桐院,誰來陪她?難道就這樣一輩子不成?
所以哪怕是她身邊的春鳴,也有所動搖。
當時其實是第二天的清晨,因為昨日只有長公主獵到鷹的緣故,鎮北軍將領和宗室子弟其實都沒獵到足夠領賞的獵物,所以早上又要出發,崔景煜雖然對狩獵毫無興趣,但魏帥如今韜光養晦,整個鎮北軍的將領都唯他馬首是瞻,雖然火字營跟著裴照起哄的時候厲害,其實他們心里也知道,英國公霍英禎不可能是他們的“自己人”,他們所能追隨的,也只有崔景煜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所以清晨崔景煜就點檢年輕將領,準備出發。卻只見兩個小廝過來,抬著一把弓,很慎重的樣子。崔景煜領頭,魏禹山就壓尾,他先一眼瞟見那把弓,就吹了聲口哨,頓時將領們都看了過來。
小廝都穿著秋色衣裳,收拾得頭腳清楚,十分能干的樣子,崔景煜一看就知道是哪家的人了。
到了近前來,果然是葉家的小廝,上來就行禮,道:“拜見崔侯爺,崔侯爺吉祥。”
“什么事?”
崔景煜只當是葉凌波又興出什么花樣,誰知道竟是葉清瀾。
“我家大小姐得了一把好弓,請侯爺笑納,祝侯爺旗開得勝,射虎歸來。”
崔景煜直接馬也不下,撥轉馬頭,直奔靜心苑。清瀾正在那幫著凌波辦海棠宴,正看著蘇家的下人擺席面,聽見馬蹄聲,轉過身來,正看見駿馬踏著落花飛奔而來,正如四年前。
哪怕是清瀾,都有瞬間的恍惚。
但很快馬就飛馳到眼前,這是二十四歲的崔景煜,看她的眼神也早已不如四年前。
要是陌生人也好,從頭認識,至少互相友善,不似他們,太多事橫亙在眼前,不似陌生人疏遠卻有禮貌,不似故人有脈脈溫情,剩下的只有滿地廢墟,無法從頭再來。
清瀾在落花中站定,看著崔景煜走過來。這滿山紫藤如堆雪,云蒸霞蔚,香氣醉人。要是放在四年前,也是賞花的好時節。那時候總覺得時間這樣不夠用,還有許多話和他說,許多地方和他去看……
而此刻崔景煜立馬在她面前,連馬也不下,如同興師問罪般問她:“你讓人送弓給我做什么?”
其實那時候也送過他弓,畢竟閨閣女兒,再怎么精明強干,也是不知道弓的好壞的。而且也不好意思問人,怕被取笑,最后生辰禮物送他的反而是一張畫弓,是掛在壁上做裝飾用的,拉不得,但他也帶笑收了,長掛在壁上,提也不提,還是后面她自己知道了區別,紅著臉問他要回來,他卻不肯給,說:“我家清瀾送的東西,自然是樣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