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煜果然被激怒,但他被激怒也仍然不會選擇傷害她,而是一拳打在樹上,這紫藤花紛紛落下,恰好映襯這場告別。
他像一只困獸,被困在四年前的春天里,即使今天的兩人已經面目全非,仍然舍不得放手。
“是我對不起你。”清瀾于是道歉。
“我不要對不起。”崔景煜仍然逼視她。這是她愛過的青年,如今也仍然愛著他。
但她也只能做到這樣而已。
她是葉清瀾,向來最擅長委屈自己人。
“那你要什么呢,景煜。”她這樣問他:“我已經是這樣的人了,總是記掛著自己的妹妹,總是不把你放在第一位,我已經犧牲你一次,就可以犧牲你第二次。我這樣的人,本來就是不配喜歡人的。從四年前遇到你的那一天,我其實就知道了。”
但她仍然茍且偷歡,以為可以躲過命運的懲罰,以為這世上有兩全法,像個貪心的小孩,以為可以瞞得過大人的眼睛,偷偷摸下一塊不屬于她的糖來。
于是最終她被逼到懸崖邊,毫不猶豫扔下他,甚至不愿意給他一個解釋。她是這樣懦弱而自私的人,從來不配也不值得一場全力以赴的愛。
“我不管這些。”他仍然執著向她求她給不起的東西,甚至握住她的臉:“我也不要這些。”
清瀾聞見他身上的酒味,是凌波說過的,官家雖然年紀不小了,有時候卻很促狹,明明是春狩的夜宴,偏用烈酒,還是浸了合歡花的,甜絲絲的,根本喝不出來,不知不覺就喝醉了。魏禹山只喝了幾杯,第二天頭疼得差點起不來。
“你喝醉了,景煜。”她甚至勸起他來:“我讓人送你回去吧。”
他不為所動,只是執著地看她眼睛,反問她:“走哪條路能回去桐花渡。”
她的眼淚立刻就下來了。
他松開了手。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那眼淚落在他手背上,灼燒的感覺,像個經年的舊傷口。
他總是對她毫無辦法,明明理虧的是她,哭的也是她,但她只要一落下眼淚來,他就變回那個二十歲的青年,手足無措地站在自己喜歡的姑娘面前,只要她不哭了,他做什么都可以。
而她也知道這點。
就像那天在桃花宴,只要待在他身邊,她就覺得無比安全。因為她也知道,只要他在,他就不會讓自己受到傷害,因為他是崔景煜,因為他無可救藥地愛著自己。她從來沒有一刻,懷疑過這點。
她只是,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沒有路可以回去桐花渡了。”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這樣說:“景煜,放過我吧,也放過你自己……”
她不要她曾經奢望的那個結局了,她只要做葉凌波和燕燕的姐姐,也許還帶上一個阿措。她放過他,讓他去奔赴一場更幸運的未來,那個未來里不必有她,他會遇上另一個人,滿心滿眼只有他,不會再有突如其來的傷害,不會再有正中軟肋的那一刀,也不會再有痛苦,不會有眼淚……
她并未放過自己,她也無法放過自己。
她只是知道他經不住自己的哀求。
果然他就放手,茫然地站在林中。春鳴這才敢過來,她將手交給春鳴,帶著她匆匆逃離,像逃離命運一般。
春鳴忍不住回頭看,滿地的落花中,崔景煜仍站在那個,像個打了敗仗的將軍。
他打過世上最難的仗,卻始終打不贏這一場。
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去贏,因為葉清瀾就站在他對面。他所有的手段都失去效果,變成一只徒勞的困獸,只能等著那個必然的結局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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