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法度之酷烈,讓天下官吏謂之:視百姓如手足,視官吏如仇寇!
這也是為何太祖龍馭賓天之后,官吏私下額手相慶的原因。因為這位天子,將百姓看得太重了!重到身居高位的官吏,竟然覺得不公。
正應了太祖那句,一家哭何如一路哭!
可是,太祖距離如今已然數千年了!
這村中竟然還保存有大誥!
粱左本身對太祖以及大誥便極為推崇,處處以大誥規范自身,但聽到這個消息,依舊震撼,或者說,正因如此,才覺得內心震撼。
有些人是感受不到的,比如他身后那群官吏,相比于粱左的動容,他們面上清冷了太多。反而有些疑惑和不解。
粱左艱難開口:“阿婆,大誥也沒用了!”
若是太祖尚在,大誥的威力,不下于王命欽差。可是現在,大誥有什么用?便是他這個推崇以大誥治天下的人,都知道大誥無用了!
沒人會想要重新回到那個時代,別說天下宗門世家不愿意,朝廷官吏不愿意,便是天子也不愿意。
老嫗點頭,“老身知道,沒用了,早就沒用了!我們將其奉于宗祠,只是想讓后人還記得,曾經有過那么一段時光。”
她再次看向粱左,“那么,你就在這大誥面前,實話告訴我,害我克嶺村數百口性命的人,是誰?”
幾位婦孺不知何時,已然入宗祠,將一本由青銅鑄就封皮的書籍捧了出來。
此乃御制大誥,距其問世之時,已然過去了數千年之久,只是這本御制大誥可能是粱左見過的保存最完好的。
封皮之上沒有銅銹,反而泛著柔和的光暈。這需要天天小心擦拭才能做到。
粱左幾乎下意識地接過大誥,翻開來,里面是一種特殊材料制成的紙張,入水不腐,遇火不化,似金非金,自有柔韌之感。
而上面的內容,與他之前所看到的大誥行文卻是不一樣的,因為一個是官用本,一個是民用本。
兩者的區別,并非是內容有什么區別,而是民用本用的皆是大白話,其中還夾雜諸多俗語,很難想象這些內容會出現在御制大誥上,但他偏偏就是真實的!
“告訴我們吧!我若不知,此生死難瞑目啊!”老嫗輕嘆一聲,她是知道粱左這位官員的。
這是一位府城的大官,比州縣的縣尊還要尊貴,他其實來過這里幾次,那個時候,她也還沒有這般蒼老,如今卻是不行了。
不過,她還記得,這是唯一一位在這里提到過太祖大誥的官吏。也是唯一一位,聽聞太祖大誥而不變色,不會避之如蛇蝎的官員。
所以,她才將這大誥請了出來。
粱左將御制大誥合上,手掌在其上輕輕摩挲,許久之后,他開口道:“犯下此等學案的有兩人,一人乃是郡城靈鶴觀觀主,靈鶴上人,一人是郡城嚴家少主嚴承道!”
“這兩人很厲害?”
“宗師!”
“哦,宗師啊!難怪他們不是對手,只是不到一個時辰便都死了!”老嫗平靜地可怕,“還有呢?”
“那嚴家一門雙宗師,嚴承道之父,乃二品大宗師!”
“好!我知道了!”老嫗點頭,“你可以走了!帶著他們離開吧!”
粱左愣住,“為何?”
老嫗搖頭,“走吧,聽我的,后生!”
粱左也搖頭,“不行,我雖無力為克嶺村枉死之人報仇,但我卻要留在這里,村中青壯盡歿,我們若是再離開,村中遇到危險怎么辦?誰來保護你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