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青梧眼神震動,她終于認清了一個事實。
就算帝王再冷情,也是個有七情六欲的正常男子。
但身體的反應就是愛嗎?
不,是欲。
他的那道口諭的內容,是允她在宮外嫁娶隨意,可以隨時請旨賜婚。
重點就是“宮外”二字,是在告誡她,不要生了入宮為妃的糊涂心思。
可皇帝說讓她忘了吧,是不想讓她嫁娶隨意了?還是改了主意想讓她入宮?
武肅帝因何反悔,她不知道。
但她能肯定的是,自己再不推開他,就真的要被困在宮中了。
紀青梧開始掙扎扭動,手用力地推他,他終于抬起頭,卻不是放開她,而是大力地攥住她的雙腕,舉到頭頂,浮空地壓在書案外側。
“再亂動,朕就不能保證......”
保證什么保證!他連口諭都打算反悔了。
紀青梧心急起來,就不管不顧,管他皇帝還是玉皇大帝,抬腿就踢。
不知踢到何處了,聽到一聲悶哼。
她雖然力氣不小,但要和武肅帝拼手勁和體力,就像蜉蝣撼大樹一般。
武肅帝輕而易舉地用膝制住她的腿腳。
手腳都受制于人,紀青梧還有一張嘴,她不忿地道:“陛下就這么喜歡強人所難嗎?”
強人所難,她不甘愿。
這個認知成功令武肅帝眼底的情緒慢慢變淡,直到火苗徹底熄滅。
他凌厲的眼尾微微上挑,語氣中夾雜著說不出來的意味。
“強人所難?紀小姐才更駕輕就熟。”
紀青梧咬緊唇瓣,偏生她無法反駁。
她扭過頭,臉頰貼在冰涼的書案之上,蹙著眉閉上了眼。
可武肅帝卻沉默地退開了,全身緊繃地走出大殿。
紀青梧回到家中,像是一縷游魂。
直到見到小丫頭,心神才恢復了寧靜。
啾啾發了好大的脾氣,因為是宮內的小太監把她送回家中的,她連娘親的影子都沒見到。
小姑娘噘著嘴道:“阿娘,你言而無信,你沒有來接我,我們拉鉤的誓言都失效了。”
紀青梧也覺得委屈,她也嘟起唇。
“天地良心,我來了的,只是中途有點兒事耽誤了。”
啾啾不信,嘴撅起來可以掛油瓶,問道:“是什么人,比你的心肝小寶貝還要重要?”
紀青梧憤恨地道:“那人一點都不重要!跟我的寶貝完全比不得。”逮到機會就會欺負她。
“那阿娘以后離他遠點兒。”
紀青梧深有體會地點頭:“好。”
而后想起一事:“只是,我今日聽說,你被夫子罰抄了?”
“誰說的,我只是,只是愛學習,多做了會兒功課才下學。”小丫頭爬上了床,跑到了最里側。
紀青梧歪了歪頭,一臉欣慰地道:“我的啾啾這么勤奮,好厲害,那你到底一共畫了多少只鴨子?”
“三十五只,本來還能再畫五只的,都怪.......”小丫頭捂住嘴,黑葡萄似的眼珠轉來轉去。
紀青梧想了想,道:“啾啾喜歡畫畫的話,就去上繪畫課,不喜歡書法就算了。”
小丫頭喜滋滋地道:“真的嗎?”
“真的,如果啾啾不在乎以后寫書信被人嘲笑字跡丑的話,當然可以。”
小丫頭已經有了愛美的意識,聽不得“丑”字。
就算是字丑也不行。
啾啾絞著手指,猶豫一會兒后道:“阿娘,我會好好上書法課的,繪畫課我也要學。”
小孩子困意來的很快,上一秒還在說話,下一秒就沉睡。
紀青梧把薄被子給她蓋好,自己也躺在床上。
她嘶了一聲。
后背好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