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這一眼,就好似在黑漆漆的夜中,看見了初升的璨爛朝曦。
他的眸光,比周圍的所有燈火都要明亮,亮到灼人眼的程度。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那光亮,是見到她時,才倏然升起的。
慶云公主氣惱地道:“皇......二哥,這個登徒子撞了我,他沒有道歉就要跑,幸虧被你攔下了。”
出門該看看黃歷的,紀青梧捂著額頭想。
她碰到了微服出來逛燈市的皇帝,昨日在勤政殿,她可是惹惱了他的,只希望他和慶云公主一樣,沒有認出自己來。
武肅帝穿著石青色藤紋云錦長袍,頭戴清透不打眼的南枝玉冠。
可這舉手投足間的氣派,以及氣吞山河的冷傲姿態,就算穿粗布衣裳也是掩不住的。
今夜,李渝宗沒有跟著武肅帝,而是一個散發著陰沉之氣的陌生面孔在身后。
紀青梧和公主互相撞上,按理來說都有責任,但他們人多,好漢不吃眼前虧。
她壓著喉嚨先道歉。
“在下唐突,對不起。”
她又移了幾步,背靠著墻面,想請這幾位過去后,她再離開。
見幾人沒有要走的架勢,紀青梧道:“小姐您先行。”
慶云公主哼了一聲,正要說什么,就看見從遠處過來,手里提著五彩燈籠的人。
她走上前去迎他,口中道:“承訓哥哥,你不在的這一會兒,就有登徒子撞了我一下,誰知他是不是要故意占我便宜。”
自己成了占人便宜的登徒子,紀青梧真想不合時宜地笑出聲,公主不僅有被害妄想癥,還很自戀。
黎承訓安撫她幾句后,看向公主說的那人。
他皺了皺眉,面前人雖是男子裝扮,但那纖細脖頸并無突出的喉結,皮膚也光滑細膩。
多看幾眼后,他眼神一滯,是她!
只是現下還在皇帝面前,黎承訓只能克制地收回視線,把手中的燈籠遞給慶云。
溫聲道:“公主不是想看燈,我從西街過來,那邊還有許多漂亮的燈籠。”
慶云公主一臉期待之色地看向武肅帝。
皇帝頷首:“去吧,別走太遠。”
從黎承訓出現,再到他和公主相攜的身影消失,紀青梧沒有看過他一眼,完全做到了當成陌生人。
但太過刻意,在某人眼中,也有很大問題。
紀青梧靠在灰撲撲的墻壁上,碧藍色的衣袍亮眼,長度雖合適,但因為她身量高挑,腰身纖細,顯得寬大,正迎風擺動著。
膚質瑩白,眼神清澈,帶著皎月的光華,活脫脫一個俊俏的小公子。
武肅帝剛靠近一步。
“郎君!”不遠處,傳來一聲俏生生的呼喚。
紀青梧偏頭一看,原是方才落水輕生的女子追了上來。
女子拎著裙擺,埋怨地小跑過來道:“郎君,你怎么拋下我就走了?”
紀青梧知道自己躲不開,略顯無奈地道:“姑娘,我們很熟嗎?只是萍水相逢。”
女子拭了拭沒有淚的眼角,怕“他”再跑了,直接道:“郎君好絕情,奴家還懷著郎君的孩子。”
紀青梧:......?
她雙眉高挑,自己倒是能治療不孕不育,但也不能牽了下手,就讓對方懷孕。
這女子倒是敢說,也不怕毀了自己的名聲。
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有人道:“這不是兩香閣的女使莫凌凌?”
“什么兩香閣三香閣的,不就是青樓。”
“你個鄉巴佬,兩香閣的女使可不是一般的青樓妓子,你想見她,不是砸銀子就行的,要女使點頭才能入香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