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渝宗壓低聲音繼續道:“您這樣,老奴看著都難受得厲害,其實圣上他......”
說著說著,李渝宗戛然而止,想到他之前被叮囑過什么,長嘆了口氣,無力垂頭站著。
紀青梧手中的藥泥終于制好。
她抬頭道:“李公公是覺得我可憐,所以想來安慰我?我不需要。”
她把那灘藥泥敷在他的傷口處,手指碰觸到武肅帝泛著涼意的皮膚時,不再有一絲顫抖。
“這藥治療內傷有奇效,連女子崩漏的大出血之癥都可以救得回來,但我也不確定能否救治心疾,只能先試試看。”
紀青梧口齒清晰地道:“我是行醫者本分,皇上是一國之君,若是皇上出事,北黎萬民難安,我是為了黎民百姓而來的。”
但這話更像是在說服她自己,才能讓她的心定下來。
等紀青梧上完藥,洗凈了手。
就聽到殿門外,有許多人紛雜的說話聲。
皇帝被刺殺的消息還是沒有封鎖徹底,已經傳了出去,前朝的重臣們都聚在殿外來求見。
太后派人吩咐他們去偏殿等候。但這些以蘇相為首的老頑固沒一個肯動的,太后索性就不再管。
紀青梧掀開紗簾出來,眾人的目光齊齊地望了過來。
華昌長公主道:“皇上的傷可是有法子治療?”
紀青梧的手心沾了水,才覺得漲疼,她忍痛道:“我也只能試試看,不確定是否能行。”
華昌長公主失落地坐了回去。
元珩走到紀青梧身邊,眼圈紅紅地拉上了她的手。
紀青梧恍然地將元珩推開,皺眉對他搖頭。
這個時候,小家伙親近自己,是個危險的舉動。
坐在上首的太后沒錯過這一幕,道:“青梧,到哀家身邊來。”
紀青梧走過去,在太后身邊站定,她環視著屋中之人。
武肅帝遇刺倒下后,沒有硝煙的爭斗才真正開始。
太后道:“諸位大臣還在外邊等著,我想他們為了何事而來,你們心中都清楚。”
永王不假思索地道:“母后不必擔心這個,皇兄有真龍護體,明日就會好起來的,皇兄早朝時自會向朝臣們交待。”
慶云公主也跟著點頭:“皇兄身體一向強健,會沒事的。”
但兩人眼中的閃爍已經出賣了他們,流了這么多血,還傷在了心脈,就算是華佗扁鵲在世,也難醫治,只能希望上天上演奇跡。
華昌長公主豈會聽不出太后話中的意思,道:“娘娘這是何意?”
太后目光落在紗簾后的人影上,斟酌道:“皇上本是壯年,所以一直沒有行立儲之事,如今突遭意外,這承繼大統的人選,也該有個定論。”
華昌長公主冷冷地道:“國不可一日無君,是要早做打算。”
太后接著道:“元珩是皇上唯一的皇子,但年歲尚小,明弘是皇上的弟弟,是元珩的皇叔,也——”
趙明弘突的一下子起身,驚恐地道:“也什么!母后,您在說什么!”
衛荔如聽到太后有推舉永王上位的打算,沒有沉浸在悲傷中太久,道:“元珩小殿下是皇上的親子,合該是小殿下登位。”
衛廷也道:“若要論血脈正統,也該是皇子。”
因為武肅帝受傷昏迷不醒,本來還算得上和睦的場面開始分崩,幾人爭執不下。
紀青梧垂著眼,她表面看上去是置身之外的人,但她自己心里清楚。
她才是漩渦中心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