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與之前一樣,弱的像是下一瞬就要停歇。
偏殿議事的聲音極為嘈雜,像是要把房頂掀翻。
紀青梧蹙起眉心,輕輕地把被子拉高,把他的大手放回錦被中。
她不敢再用指尖去碰觸他,用目光描摹著他的輪廓。
看了好一會兒,紀青梧抿抿唇,走出了昭陽殿。
小東子在門口守著,眼底都是紅血絲,見她出來,他又打起精神。
“紀小姐,可是您需要什么?”
紀青梧余光瞥見了什么,低聲道:“公公,幫我請段大人過來一趟。”
有人站在殿檐下的暗影中,說道:“請他來就有用嗎?”
他從屋檐下走出,臉也由暗變明。
“你該找的人,是我。”
紀青梧沒有抬眼望他,她何嘗不知道,最該找的人是他。
武肅帝既然與衛廷配合著,迷惑前朝和西縉的眾人,就代表,衛廷是受他信任之人。
但是,衛廷定然是要幫著衛妃的,她需要做的,是找出第三人來,與太后和衛廷相抗衡。
衛廷走到她站立的臺階之下。
聲音徐徐地道:“這場刺殺,早就在我和皇上的意料之中,西縉加派來的兩千刺客,也都被清剿了。”
“但還是發生了意外,一是宇文天擎奸猾,兵分兩路,還想要皇子的性命,但皇上早就將宮中布防之事交由給我,并沒有出太大差池。”
“二是,皇上中計。”
衛廷到現在還想不明白,嘆息道:“皇上以身入局,在即將大獲全勝的關頭,竟然為了荔如甘愿赴死。”
紀青梧依舊垂著眼,不透露分毫情緒,捏著自己的小手指。
“衛將軍想要表達什么?”
隔著幾級臺階,衛廷抬頭看她。
“我知道你對皇上情根深種。”
早些時候,在乾元殿中,知道武肅帝受重傷的消息時,紀青梧的表現騙不了人。
“其實我也很了解你。”衛廷繼續道:“你想哭的時候會拼命眨眼,你從進殿起,眨了多少次,你清楚嗎?”
紀青梧抖動不停的睫毛,停住了。
她冷漠地道:“衛將軍還有這種閑情逸致,現在這種時刻,你該去偏殿護著衛妃。”
“衛妃娘娘不用我護著,我手中的圣旨,還有虎符,就是她的底氣,尤其是在西縉舉兵來犯之際。”
紀青梧眸光閃動,現在的情勢因為西縉發兵,又變了。
國之危已,手握兵權的衛廷,又有皇帝手書的圣旨,是深受寵信的臣子。
是北黎第一大權臣。
就連太后怕是也抗衡不得,第三人怕是難尋了。
衛廷道:“你不愛聽,我就不說這些了,那我們就說說,之前你打我那一巴掌,該怎么算?”
紀青梧終于抬起眼睫,用正眼看他,烏黑瞳仁裝滿倔強,被風吹起的發絲都像是生了刺。
臟污羅裙,紅粉腰帶,在夜色中,帶著動人心魄的美麗。
衛廷的神情明顯一滯,冷峻地道:“我有些話,想和紀小姐單獨說,請公公回避。”
小東子豁出去似的擋在紀青梧面前,嗓子都是顫的。
“衛將軍,紀小姐還要為皇上治傷。”
衛廷上了一層臺階,單手就將小東子提開,扔到一旁。
紀青梧將人扶起來,道:“公公,你先進去伺候陛下,我稍后就進去。”
小東子的嘴唇都嚇白了,同手同腳地回到了殿中。
今時今日的衛廷,已無人能得罪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