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青梧從水中坐起,凝神細聽。
突然間,她撲騰著從浴桶中站起來,水花四濺。
紀青梧從木桶中跨出去,拿起架子上的長巾胡亂擦了幾下,隨手拿起放在屏風下頭,疊得整齊的衣衫。
她根本沒空細看自己穿著什么,只覺得能避體就行。
因為她聽出來外頭來的人,正是武肅帝跟前的內務府總管李渝宗。
是不是武肅帝出了什么事?!
不然,大晚上的李渝宗怎會來尋正新婚的衛廷。
紀青梧越想越慌。
李公公不守著昏迷不醒的皇帝,來了衛府找衛廷,定然是宮中有大事。
現在還能有什么大事!極有可能是皇帝到了彌留之際,或是......
她系腰帶的手都在抖,干脆直接打了一個死結。
紀青梧往外跑的時候,差點兒被地上她脫下來的大紅喜袍絆倒。
等她踉蹌地從凈室中出來之時,屋中已沒有人影在。
紀青梧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她赤足奔出屋子,發現門口值守的人也都不見了。
她焦急地放聲大喊:“衛廷!”
無人應答她。
月影憧憧,喜房上高高掛著幾只紅燈籠。
只有紀青梧站的這處最為明亮,其他地方皆是黑漆漆的。
她對衛廷的院子不熟悉,一時找不到哪里是院門,她向前走了幾步,四處環顧時,發現水池邊有一個男子身影。
乍一看身量和影子,應該是衛廷。
紀青梧立馬朝著他的方向跑過去,細嫩的腳心被硬石子硌得發痛。
她急切地呼喚道:“衛廷!”
衛廷一動未動,就像一座木雕般。
在離他還有一丈遠時,紀青梧停下腳步,問道:“是不是宮中來了什么消息?”
明明沒跑幾步,但她卻覺得胸口處傳來一陣抽疼。
紀青梧怔然地道:“是不是陛下......”
她艱澀地從喉嚨中擠出兩個字。
“薨了。”
他半響都不答話,紀青梧心急如麻,又上前兩步,這次看清了他的臉。
不是衛廷!
骨重神寒,眉峰聚山,是......
與此同時,一道冷漠之極的聲音響起。
“阿梧想朕早點死?”
紀青梧被驚得退了一小步,腳心被一顆尖銳的石子劃破,她吃痛地皺眉蹲下身。
武肅帝隱藏在山石暗影后的臉龐,出現在稀薄的月光下。
紀青梧蹲在地上,仰著面,見他一步一步朝著她走過來。
她又飛快地低下頭,盯著他的腳面,都說鬼魂都是飄著的。
武肅帝的眸光比月色寒涼,看她蹲在地上,怔怔地低著頭。
他俯下身,右手拉住她的胳膊,一把將她輕松地拖了起來。
紀青梧感受到他手掌的灼燙,是熱的,是活的。
她悄悄紅了眼眶。
攥著她胳膊的手沒有收力,像是要把她的骨頭捏碎。
紀青梧硬扛著,沒吭聲。
比起皇帝脆弱無力地躺在龍床之上,她還是更喜歡見到他如此強橫的模樣。
武肅帝繃著嘴角,瞳仁聚集深寒的冰霜,將紀青梧一路拉到她與衛廷的婚房之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