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珩兒,母后知曉你心地良善,安撫災民是大事,你說的沒錯。”
宸昭公主十歲以后,就不愿意再被叫啾啾,看著紀青梧溫柔地對元珩說話,她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紀青梧將裝著糖糕的碟子推到她面前,道:“昭昭,興水利對后世萬民百利無一害,你的想法是對的。”
宸昭公主道:“母后和稀泥,我是對的,他也沒錯,母后到底站在哪頭的?”
“我自然是——”
兩人都直直地望著她,都想獲得她的認同。
紀青梧笑了笑,道:“哪頭都不站。”她緩聲道:“此事你們父皇會有決斷。”
宸昭公主追問道:“就算父皇的決斷是錯的,母后也不管嗎?”
元珩聽見她的話,皺著眉道:“要慎言。”
紀青梧道:“在其位,才能謀其政,昭昭,這個道理不用母后教你。”
宸昭公主憋了一股火,氣鼓鼓地離開了。
紀青梧笑著搖搖頭,小姑娘氣性漸長,但來得快去得也快,過了氣頭就會自我反省了。
她望著已經長成青松玉石般挺拔俊秀的少年。
元珩自小起,什么事都讓著啾啾,對兩個妹妹都極為寵溺,甚至有些事兒,連紀青梧都看不下去了。
但近來,元珩與宸昭的關系卻不再和睦。
紀青梧嘆了口氣,道:“珩兒,你為何要故意與昭昭鬧成這般?”
元珩的臉上浮現幾分無奈,道:“母后,現在不鬧,以后就要大鬧。”
“兒臣不喜那至尊的位置,昭昭有才能也有野心,但她身后的勢力還單薄,在朝堂上吵一吵,才會令滿朝文武意識到,在父皇心中,昭昭同我一樣,都是來日可以登位的皇嗣,才會真正的將她視作儲君之選。”
紀青梧道:“珩兒,你不要多想,其實你父皇還是更屬意于你。”
聞言,元珩笑著道:“是,這重擔,父皇舍不得昭昭去扛。”
他挑眉道:“母后,別以為兒臣不知道,您房中掛著的那日歷圖是什么意思。”
紀青梧眸光閃了閃,道:“就是你與昭昭成人的記錄圖罷了。”
元珩道:“現在朝堂局勢,還是擁立我的大臣們更多,若沒有變數,你們就等著我成人那日,好將皇位脫手,兩人好去云游四方。”
宸昭公主走到殿門口,就碰見了武肅帝,剛想出聲喚父皇,就被皇帝拉住,父女二人在門口聽見了母子的對話。
宸昭公主初聽,還心生幾分愧色,皇兄其實是想在朝堂上幫她樹立威望。
但再聽,她就惱了。
“父皇真的要和母后去游歷?拋下這么大的攤子不管了?還有寶成,她才十歲。”
趙明琰看著已經到他肩膀處的公主,道:“父皇老了,該歇歇了。”
眼前的男子雖到了中年,能瞥見幾縷歲月的痕跡,眉骨愈發深邃,可久居高位的威壓感卻淡了,談笑間嘴角也染上了與某人相同的弧度。
一看就是被愛意滋養的很好的模樣。
哪里就老了累了?
宸昭公主跺了跺腳,道:“父皇就去游歷吧,回來后,兒臣帶著十個夫婿來給您請安!”
公主氣呼呼地跑了,元珩也從里頭走出,見到武肅帝在門口,恭敬問安后也走了。
父子倆之間的交流,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紀青梧在殿內長吁短嘆,趙明琰在她身邊坐下,她癱軟地靠在了他肩上。
嘟囔著:“孩子大了,不好騙了,都被元珩發現了。”
趙明琰揉了揉她的手,道:“無妨,有元珩托著底。”
紀青梧抬眼道:“我正有事要找你。”
趙明琰道:“何事?”
紀青梧看了看殿內的宮人,命她們都退了出去。
“陛下想不想未來十年,北黎風調雨順沒有天災?”
趙明琰道:“當然想,若能如此,明日我就下詔退位。”
其實著急傳位出去瀟灑游歷的人,是他,反倒紀青梧一直猶猶豫豫,舍不得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