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青梧暫時擱下疑慮,還是先將早膳做好。
她用榆錢嫩葉與粟米漿烙了薄餅,里邊還卷了莼菜與筍絲,清淡鮮香,這次應該合他的口味了。
可是,紀青梧在主帳等了足足一上午,直到這薄餅在食盒中放到涼透,也未見趙明琰回來。
她出去問了人才知道,定北大將軍一早就出去了。
西北出了內亂,出現一伙自立為王,卻行燒殺劫掠之舉的賊人,已連占兩城,梁王只顧享樂,根本不顧百姓死活。
鎮北將軍已前去支援,但大梁從根上爛透了,任邊塞布防的官員竟內外通敵。
紀青梧在來路上就見到不少難民,她能救則救,所以才會耽擱了幾個月。
她心中盼望著趙明琰能早些回來,除了私心外,更希望這戰禍能早日結束。
紀青梧的那句明天見,二人終是沒見到,而且這一別,還別了很久。
時不時會有前線的消息傳回軍營,紀青梧會湊到人堆里聽一耳朵。
都是在說敵軍如何殘忍屠城,甚至將還守城將軍的頭顱砍殺后懸掛在城門,紀青梧跟著憂心。
定北大將軍這場仗起初打得不易,兵力不足又腹背受敵,但近幾日,捷報頻傳。
趙明琰率兵渡江偷襲敵軍,火焚其營寨,斷了敵軍的后路。
聽到這消息時,北境的士兵們都跟著振臂高呼,紀青梧的眼眶也悄悄濕了。
第五十三天,定北大將軍仍未歸。
雖然趙明琰不在軍中,但紀青梧仍可以自由出入他的軍帳,顯然守衛的士兵被特意囑咐過。
近幾天,紀青梧每日都會早起做些吃食,來他的軍帳等著。
她心想著,萬一他回來了呢?萬一他正餓著呢?
到時,吃上幾口她準備的餐食,一定從胃暖到心里去。
這日,紀青梧拎著食盒往主帳的方向走時,身后有人喊她。
“姑娘!”
紀青梧轉身,見是張嬸子,道:“可是有什么事?”
張嬸子捂著胳膊道:“姑娘,我這手肘疼,你這有沒有藥可以幫我治治。”
“我們去帳里說話。”紀青梧領著她進了自己的帳篷。
張嬸子將衣袖擼到手肘上方,關節處肉眼可見的紅腫,紀青梧用手碰了碰,還發著熱。
她診治后道:“是風寒濕痹,嬸子你用烏頭和細辛泡酒,掌心搓熱后揉揉會緩解。”
張嬸子打量著她的屋子道:“姑娘,你這處可有這兩味藥材?”
紀青梧道:“我這處缺烏頭,需要士兵去采買。”
張嬸子道:“有沒有替代的藥可以用的,我這實在疼,都干不了活了,羌活行不行?”
紀青梧點頭道:“當然可以。”而后打開藥箱,找出了兩味藥。
她裝作聽不見身后傳來食盒被打開的聲音,甚至還專門等了等,慢悠悠地將藥打包好。
紀青梧將兩個藥包遞給她,道:“嬸子給你,酒去灶房找白大娘要就行。”
張嬸子道:“多謝你了,姑娘。”
紀青梧卻笑著抓住她的手,道:“嬸子,白大娘的嗓子一直不好,我懷疑是中毒,你覺得呢?”
張嬸子的表情沒有露出破綻,道:“這我哪里能知道,姑娘說笑了。”
紀青梧接著道:“白大娘喝的藥沒問題,問題出現在她每晚回去后喝的水里,我說的對嗎?”
“嬸子會藥理,知道什么藥材有類似的藥性,所以知道什么藥會相克也不難。”
張嬸子甩掉她的手,道:“你無憑無據,只是猜測就要冤枉我,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紀青梧看著她,道:“這話應該我送給你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