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詭異而神秘的狀態中,李青云的手指明明剛才伸出去了,欲要“點道”,卻馬上凝滯在黑暗中。
猶如被無形的東西徹底封禁、凝固在這一點,讓他再無法動彈嘶嚎。
指下那一團模糊散亂的原生大道氣機,也就無法真正衍化出來!
四面八方的黑暗壓迫而來,將他束縛得死死的,甚至給他一種“鬼壓床”的感覺,即明明神念還在活躍,處于前所未有的靈感爆發期,但偏偏他的身心被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詭異地束縛著。
他指下那個“字”,那個開天辟地、一字定音的全新“異類”符文,便是遲遲不能顯化出來。
李青云知道,這種類似“鬼壓床”的詭異束縛異力,定是永恒、巫則的壓迫。
而他的“道”,他的“法”,就只有盤坐黑暗中的這一點空間,半點多余都無。
指下之“道”若不能點出去,于永恒、巫則之間辟開一絲縫隙,則一切無須再談!
成,則自立人族恒宇法則,從此他便是諸般原生大道之源頭!
不成,他便要身死道消,在他冒死引動的兩大恒宇法則碾磨下,死無葬身之地!
“開呀!”
李青云神念掙扎著,怒吼著,就像一只螻蟻,要以那孱弱的軀殼,頂開那無盡的黑暗。
然而,黑暗紋絲不動,俯瞰他,仿佛充滿了漠然的不屑,蔑視!
螻蟻,也妄圖竊據至高之位?
區區卑微人族,也敢心生凌駕恒宇之上的野望?
你的前途已無路!
你的妄念皆為空!
去,死吧!
李青云的神魂,在這種凝滯詭異的大恐怖中,猶如一根不斷燃燒至枯竭的燈芯,一旦油盡,便要化灰。
一直在消耗的,乃是他的道,他的一切根基。
期間,他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但馬上就被黑暗徹底“焊”得死死的。
在這種神魂消耗、越陷越深的黑暗絕境中,無窮的心魔、妄念、欲望與幻覺等,開始如惡潮般涌起,全面沖擊他所剩不多的“燈油”!
一些很久很久的古舊東西,竟重新泛起,成為惡潮的一部分。
那是他斬我、忘我、蛻我等諸般升華之后,以為早已放下與告別的一切原初!
一會兒,他“看”到自己回到了清河侯府,原身之母柳氏,世子李世麒、侯府主母崔氏、陰管家等等,竟一個個栩栩如生地從黑暗冥無中走了出來,或召喚他過去,或猙獰惡毒地死死盯著他,謾罵他!
一會兒,他看到自己在山霧彌漫的楓山崖頭打坐,四周涌出大量被詭異污染的道觀中人,它們探出陰白森森的手臂,企圖將他拖入詭霧之中。
又一會兒,他回到曾經的內景之地,無邊的黑暗念喃要將他僅剩的一點清靈徹底淹沒……
一切的惡念、幻覺,似乎在提醒他:
你就是一個螻蟻,你從來就沒有從那詭異扭曲的微末之地掙脫出來!
你,不過一直活在自己的夢里,而真正的你,在開府后不久,就已經死在南疆的一次大意鎮詭行動中!
后面什么飛升詭祖天,什么登臨昊天之位,又證得準圣、圣人等等,不過都是你彌留之際、不甘怨念衍化的一場最終之夢!
一個連陰天域那等微末之地都沒有掙脫之蟲蟻,何德何能,敢窺伺恒宇,敢創衍人族恒宇文明法則!
“一切,都只是貧道的一場怨念長夢?”
開始油盡燈枯的李青云,在那無盡的惡潮反噬下,所剩不多的清靈也開始搖擺不定起來。
耳畔的黑暗呢喃,也越發嗡嗡噪噪,提醒著他,該隨黑暗而去……
就在他真的要沉淪在黑暗恐怖之際,他體內僅有不多的人族真血,萬萬不甘地自動憤怒咆哮起來。
如宇宙洪流的真血,流經那宏大巍峨此刻卻幾乎要徹底化作黑暗的大道之樹,發出轟隆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