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意思是安撫為主,宣布赦免他們兵變擅歸的一切罪狀,準許了他們回家的請求,并由官府出路費。
作為回應,龐勛黨徒也停止了剽掠,并向湖南方面上繳了全部的盔甲武器,以示自己絕無謀反之意。
事情正在往良好的一面發展。
只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這種良好的局面卻陡轉急下。
山南東道今湖北、河南西南一帶節度使派兵控制了重要的關口,嚴禁龐勛部隊的進入。
其本意只是防賊,是防御姿態而非進攻姿態。只因為龐勛的部隊途徑湖南時,一路劫掠,湖北執政官不愿對他們開放轄境,讓他們繞道回家,也在情理之中。
偏偏不湊巧,龐勛他們剛剛上繳了全部盔甲武器,而這時候,沿路重要卡口卻派重兵把守。龐勛的返鄉團做賊心虛,脆弱的神經受到了極大的刺激,認為朝廷翻臉不認賬。
很多足以影響到歷史進程的大事件,往往是由一件或若干件極不起眼的小事引發,或是巧合,或是誤會,所謂的蝴蝶效應。
兵變,死罪;殺長官,死罪;擅歸,更是死罪龐勛黨徒商量道,“我們今天的罪過遠遠超過當年的銀刀軍。銀刀軍都沒有被赦免,我們又怎么可能被赦免只不過是怕我們沿途搶劫,才騙我們的。等我們手無寸鐵地回到家里,一定會被早就埋伏好的官兵剁成肉泥”
這句話眼熟嗎漢末,董卓被殺后,手下準備做鳥獸散,智囊賈詡緊急叫停,并慫恿他們保持武裝,進逼長安。龐勛等人也是這么考慮的,解除武裝,死路一條。
正義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內,口徑即真理。
龐勛的隊伍不敢入境湖北,于是乘船走水路,順長江東下,準備過浙西、入淮南,再北上進徐州。
在流亡途中,龐勛黨徒加緊趕制盔甲兵器,并吸納接收銀刀軍殘余和地方土匪流寇,壯大隊伍。
面對急劇惡化的形勢,淮南節度使令狐绹貫徹執行了中央朝廷招安撫慰的精神,派使者到龐勛隊伍中好言安撫,并送去糧草以示友好。
對此,令狐绹的一名親信都押牙李湘,就強烈反對,說龐勛黨徒發動兵變,殺死長官,武裝擅歸,沿路劫掠,私造兵器,收編盜匪豈能在回家之后安分守己高郵的一段水域是他們的必經之地,那里岸高水窄,水流湍急,正是伏擊的絕佳地段。我們讓騎兵埋伏在兩岸,用裝滿干柴和火油的船只阻塞水面,再用一支精銳部隊猛攻他們的后背,如此,可以輕松將徐卒亂黨一網打盡,永除后患
令狐绹以中央紅頭文件敕書為由婉拒了武力誅討的提議。
李湘力爭,說身為藩鎮大帥、封疆大吏,豈能如此刻板迂腐、搞官僚主義徐卒勢力正盛,一旦回到徐州,便是放虎歸山,與徐州本地盜匪聯合起來,為禍不小。此時如果不能審時度勢,臨事制宜,日后一定追悔莫及啊
令狐绹還是沒有聽從李湘的建議。
史籍說令狐绹一向膽小怕事素懦怯。這當然也是片面的,沒有把道理說透。
令狐绹,他的父親就是前文提到過的令狐楚,憲宗朝宰相。令狐绹本人也在宣宗朝擔任過宰相。那時,朝廷深受“牛李黨爭”毒害,而令狐绹在相位上一呆就是十年,絕對是政壇常青樹了。
直到懿宗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令狐绹才淡出中央,來到地方出任節度使。而就在不久前,兒子令狐滈被人檢舉揭發,順帶著告發令狐绹收受李琢賄賂,致使安南陷落等等。
雖然這次政治風波有驚無險地應付過去了,但一向謹慎的令狐绹也靈敏地捕捉到一絲危險信號朝里有人要對他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