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這次不打長安,與“上源驛事變”不打汴州是一個道理。
王重榮、李克用聯合上疏,請圣駕還宮,同時列舉田令孜罪狀,請求圣上誅殺奸佞田令孜。
李克用沒進長安,就讓田令孜陷入被動。輿論開始偏轉,“奉詔討賊”的謊言被戳破,“清君側”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田令孜竊權禍國的行徑婦孺皆知,再也無法掩蓋,僅存的政治優勢蕩然無存,形勢不容樂觀。
朱玫和李昌符也看出了田閹一黨的外強中干,特別是其政治優勢的喪失,使二人產生了動搖,開始對李克用、王重榮暗送秋波。
鳳翔是待不下去了,田令孜決定出大散關,先到興元暫避風頭。
唐僖宗已經是個23歲的小伙子了,也懂一些事情了。田令孜對他的態度也早就發生了轉變,隨著軍政大權集于一身,田令孜懶得繼續偽裝、哄騙,越發驕橫兇暴,恐嚇威脅是家常便飯。
唐僖宗看清了干爹的真面目,卻也無力改變這一切,只能向身邊的侍從偷偷訴苦,經常是說著說著就哭出聲來。唐僖宗像極了漢獻帝。
大唐光啟二年886正月初八,田令孜請圣上移駕興元府,唐僖宗斷然拒絕。
當天晚上,田令孜率領武士闖進皇帝臥室,強行把唐僖宗帶走,文武百官沒有一個人知道。
翰林承旨杜讓能杜審權之子恰好值夜班,聽到消息后徒步追趕,追出城外十余里,撿到一匹被遺棄的沒有韁繩的馬。杜讓能解下褲腰帶,拴在馬脖子上,繼續追趕,終于在寶雞追上圣駕。
第二天,才有部分官員陸陸續續前來報到。絕大部分官員都在半路途中遭遇強盜的搶劫,官服等行李物資全被搶走,連皇家祖廟的歷代皇帝牌位也被搶走。
田令孜在寶雞臨時安頓下來,擢升孔緯為御史大夫,命他回后方召集文武百官,來寶雞組建流亡政府。
組建流亡政府,是田令孜的最后的救命稻草。
雖然有皇帝詔令,但誰都知道那是出自田令孜之手。且天子圣駕是被非法挾持,“寶雞流亡政府”的合法性是很值得商榷的。
所以當孔緯帶著圣旨抵達鳳翔后,意外地遭到了全體中央官員的一致拒收。宰相蕭遘、裴澈聲稱有病在身,拒絕與孔緯見面,其他文武百官也以各種理由推辭去寶雞報到。
孔緯悲憤交加,老淚縱橫,哭泣道“就算是普通百姓,親戚朋友要是遇到困難,我們也要想辦法去幫助他。何況是天子天子出奔在外,受辱蒙塵,你們這些做臣子的,又豈能袖手旁觀”
官員們自知理虧,于是答應奉詔去寶雞,“但多給幾天時間,我們要收拾一下”
孔緯氣得渾身發抖,怒道“我妻子身患重病,馬上就要斷氣了,我都拋下不管而忙公事。你們居然能夠如此大言不慚,告辭了”拂袖而出。
孔緯找到鳳翔節度使李昌符,請求他派騎兵護送自己回寶雞復命。
李昌符被孔緯的忠義所感動,于是贈送給他行裝、路費,派精銳騎兵護送他啟程。
宰相們之所以躲著孔緯和圣旨,是因為他們另有打算。
營救天子
宰相蕭遘,祖上多人出任過宰相,懿宗朝王鐸知貢舉,蕭遘與韋保衡同年及第。之后,遭韋保衡排擠。僖宗即位,“保研黨”覆滅,蕭遘得以重起,進入朝廷。僖宗幸蜀時,拜為宰相。
蕭遘明白,“寶雞流亡政府”是非法的,只有“鳳翔流亡政府”才是合法的。當務之急應該是速速發兵,營救天子。
中央各級官員達成共識,既要把天子搶回鳳翔,又不能“抗旨”。具體的做法就是指使鄰近藩鎮出兵奪天子,而對于寶雞方面來的“圣旨”則要嚴格執行“兩不”原則,即“不見使節,不接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