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謙滅門案
政治斗爭是冷酷無情的,是伴隨著血雨腥風的,而它的殘酷性更體現在以點帶面,拔出蘿卜帶出泥。所謂斬草除根,動輒滿門抄斬,與之親密者亦難逃牽連。往往是一人惹禍,就要搭上成百上千條性命。
滅蜀后,后唐的宦官們開啟了瘋狂的“砸鍋”模式,擴大打擊目標,完成整治清洗,使宦官勢力重新掌握主動權。
郭崇韜死后,宦官們立刻鎖定了下一個目標河中朱友謙。
朱友謙,原名朱簡,許州人士,父祖兩代均為忠武軍下級軍官,黃巢之亂時,朱簡在澠池服役,業余時間則在石壕附近攔路搶劫。后來也算是改邪歸正吧,在陜州節度使王珙帳下聽用,累功升至下級軍官。
王珙即王重盈之子、王重榮之侄,王家父兄子侄的性格脾氣一脈相承,刻薄寡恩、殘暴不仁,特別是王珙,前文已經有過介紹。王重盈死后,王珙與王珂爭奪河中,即“河中遺產爭奪案”,王珙屢敗,士氣低落,軍心動搖,部將李璠發動兵變,誅殺王珙,向汴州朱溫納款歸降,隨后朱簡發動二次兵變,驅逐李璠,控制陜州后,亦向朱溫納款歸降,被朱溫表奏為陜州節度使。
河中、陜州地區是汴州與長安之間的重要走廊,因而受到了朱溫的高度重視,因此對朱簡極力拉攏,在隨后的“鳳翔之圍”中,朱簡以同姓為由,高攀朱溫為同宗長輩,朱溫遂欣然將他認作養子,編入宗籍,并改名為朱友謙。兩廂情愿,各取所需。
朱溫稱帝后,封其為冀王,仍舊寵遇無比。朱溫遇弒后,朱友珪征召他進京朝覲,朱友謙恐懼不安,婉言謝絕,朱友珪于是發兵征討,朱友謙憤而投降河東。
朱友貞登基后,好言相慰,朱友謙遂絕晉歸梁。
后來,朱友謙擅自吞并同州匡國軍,并表奏其子朱令德為同州節度使,被朱友貞駁回,一怒之下,再次叛梁入晉。李存勖封他為西平王。
朱友謙攜河中之地降晉,使河東集團對后梁形成了鉗形攻勢,正是因為朱友謙在西北地區的牽制,才使得李存勖放心大膽地把主力部隊調到東部,繼而再河北、山東戰場大敗后梁。沒有朱友謙的歸附,李存勖的滅梁大業要推遲好多年。
所以在后梁滅亡后,朱友謙來洛陽朝覲,李存勖就親自為他倒酒、敬酒道“成吾大業者,公之力也”此后,賜朱友謙守太師、尚書令,食邑至一萬八千戶,幾乎雙王標準;更賜丹書鐵券、免死金牌,還收做養子,賜名李繼麟,編入宗籍。
在后梁,他是太祖朱溫的干兒子,在后唐,是莊宗李存勖的干兒子。干兒子也分三六九等,有一些只是收做養子,但不入宗籍,而“朱友謙”、“李繼麟”全是入宗籍的,兩朝御兒干殿下,頂級干兒子。
截止到伐蜀戰爭時,他的兒子朱令德為遂州節度使、朱令錫為許州節度使,一門三節度,諸子官居刺史者六七人,身為將校者亦有五六人,恩寵之盛,無人可比。
降將出身,有著反復無常的黑暗過往,如今又身居重鎮,享受最高規格待遇不用說,肯定是宦官、戲子等眼中的肥肉。貪得無厭的宦官戲子們對朱友謙進行無休止的索賄,以至于朱友謙供不應求。而一旦無法及時滿足宦官戲子們的胃口,就會招來威脅恐嚇。
宦官戲子們已經不再是索賄了,而是赤裸裸地敲詐勒索,凡后唐之臣皆無幸免。
朱友謙實在無法填補他們無底洞一樣的胃口,既然早晚都要得罪,干脆長痛不如短痛,索性就一分錢也不給了。于是朱友謙把心一橫,“河中土地貧瘠,百姓困苦潦倒,恕不孝敬”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宦官們怒了,這簡直是在挑戰宦官勢力的底線這種敢公然破壞規矩的人必須得到嚴懲,殺一儆百于是宦官、戲子們開始進獻讒言,詆毀朱友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