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想他就心里一陣抽搐。
媳婦嫁給自己沒過上一天的好日子,反而總是會娘家借錢借糧。
忒讓他們看不起,他也想揚眉吐氣,有機會能在她娘家人面前抬起頭來。
可…太難了。
不為了孩子,也得為這個家的以后做打算,他一個大男人,吃點苦,沒啥。
苦了自己不能苦了孩子媳婦。
陳家男人嘆了口氣,看著手里的大團結,道了聲謝。
“咱們后天出發,你媳婦要想去,也可以帶著孩子們一塊去。
當地的人友好,毛子也不排外,慢慢的會越來越好。
等空閑了,也能找個時間回來。”沈建設安撫男人,其實對于結婚成家的男人來說,老婆孩子在哪,家就在哪。
陳家男人已經分家了,爹不疼娘不愛,對于父母也就只剩下養育之恩的報答。
要說感情,還真沒有多少,在這個家里孩子多的時代,父母和孩子之間沒有多少感情。
除非自己是被父母偏愛的那一個。
有了陳家男人報名了,也算是開了一個頭,他們胡同報名的有五家,陳家是拖家帶口走的,沈建設也沒拒絕。
陳家孩子都大了,懂事能幫著干活,到了那,只要愿意動手,就能豐衣足食。
臨近出發前的一天,一共有三十多個人愿意跟沈建設一塊出發,去毛國發展。
出發前夜,胡同里燈火通明,各家各戶忙著打包行李。
孩子們興奮地跑來跑去,大人們則坐或立,在微弱的燈光下檢查著簡陋的行囊。
陳家男人正忙著給孩子們講解即將踏上的旅程,媳婦在一旁默默收拾著衣物,偶爾抬頭望向丈夫,眼里滿是復雜的情緒。
夜色漸深,胡同口的老槐樹下,幾個老人圍坐一圈,低聲哼唱著京腔曲,曲調在夜空中回蕩,帶著幾分離愁別緒。
陳家男人陳國慶哄睡完孩子,看著低頭縫補衣服的媳婦,走過去,輕聲細語,“巧娟,對不起,嫁給我讓你吃苦受累了。
如今還得帶著孩子一塊跟我背井離鄉去打工…”
男人心里眼里都是愧疚之色,“說啥呢,現在外頭的世道變了,人挪活樹挪死,有啥吃苦受累的。
是你當年不嫌棄我是鄉下人,家里窮,娶了我,我才能到城里來。
往后的日子不知道咋樣,但只要咱們一家人在一塊,我就不擔心,因為你在,會護著我們娘幾個…”
陳國慶輕嘆一聲,伸手輕輕撫過巧娟略顯粗糙的雙手,那雙手因長年勞作已不復當姑娘時細膩。
打從他們結婚后,妻子為了減輕他們家的負擔,就會給人做一些縫縫補補和洗衣做飯的活,用來貼補家用。
坐在床邊,目光溫柔地落在巧娟專注縫補的背影上。
昏黃的燈光下,她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與這簡陋卻溫馨的小屋融為一體。
巧娟的手靈巧地穿梭在針線間,看著就莫名的心安。
偶爾,女人也會抬頭,用那雙溫柔的眼睛望向陳國慶,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笑,如同春日里最溫暖的陽光,瞬間驅散了男人心中的所有陰霾與不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