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人力三輪車在黑夜中狂飆。
瀛海的街道上一片暴亂,老人孩子苦力妓女富豪,東奔西突,南竄西逃,不同的人往不同的方向跑,他們唯一規避掉、死也不敢踏足的方向,就是北方。
因為北邊,是厲鬼藝伎出現并行進的方向。那哀婉的歌聲如同索命梵音,所過之處,只有死寂的凋零。
人在厲鬼面前的脆弱性,在這煉獄般的夜晚展現得淋漓盡致,別說這是民國時期,就算是放在現代,沒有天眷者的情況下在街上出現這么一只厲鬼,人們也只能倉惶逃命。
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日本軍隊仿佛憑空蒸發,藏匿得無影無蹤,如同從未存在過這片土地上。而管轄租界的洋人們,則展現出了截然不同的反應。
或者說,是源自于傲慢與自負的誤判。
他們反應迅速,第一時間便在租界的堅固堡壘內集結了軍隊。
李-恩菲爾德步槍、馬克沁重機槍、布倫輕機槍......這支軍隊裝備著當時堪稱最精良的武器,這是他們統治殖民這片土地的底氣。
士兵們喊著整齊一致的口號,氣勢洶洶的進駐北區。
“上帝保佑女王!”
“為了秩序!”
“讓那些野蠻的東方魔鬼見識見識現代火力的威力!”
然而,他們奔赴的,并非暴徒的據點。
而是厲鬼的獵場。
刺刀與槍口指向的,并非血肉之軀的敵人。
而是無法理解的、超越物理法則的恐怖存在。
鋼鐵洪流對上月下白影的瞬間,槍聲率先撕裂了北區的死寂。
“fire!”軍官大手一揮。
“噠噠噠!!!”
瞬間,馬克沁重機槍沉悶咆哮成為主調,火舌噴吐,密集的彈雨潑水般射向那抹在月光與陰影中移動的慘白身影。布倫輕機槍清脆的點射,鋪天蓋地的彈雨覆蓋了藝伎所在的位置。
磚石墻壁被打得碎屑橫飛,木質門窗爆裂開來,塵土彌漫,士兵們緊握著發燙的武器,臉上是混雜著緊張興奮。
誰第一次見到鬼不緊張?而手中的火力是他們興奮的來源。
他們等待看到那詭異的身體被撕成碎片。
彈幕持續了整整一分鐘,直到軍官舉手示意停火。
硝煙緩緩散開,街道一片狼藉。
然而,在那片被金屬風暴洗禮過的廢墟中央,藝伎依舊佇立。
慘白的和服纖塵不染,寬大的袖袍紋絲不動,沒有彈孔,沒有撕裂,甚至連一絲皺褶都沒有。
它就那樣靜靜地站著,猩紅的唇微微勾起,像是在無聲地嘲弄。
士兵們臉上的興奮瞬間凝固,轉為難以置信的驚愕。
有人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藝伎動了。
它沒有奔跑,只是以一種近乎滑行的優雅姿態,朝著最近的機槍陣地飄然而來。
哀婉的歌聲陡然拔高,變得尖銳刺耳,直鉆腦髓。
“魔鬼!開火!開火啊!”軍官的聲音因恐懼而變調,手槍徒勞地對著那飄近的鬼影連連射擊,子彈毫無阻礙地穿透那和服,消失在后面的黑暗中。
精良的武器成了燒火棍,有的士兵靈機一動摘下脖子上的十字架想要請神耶穌,但是卵用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