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的德姆斯特朗已經不冷了,除了西塔的積雪終年不化,其余地方都從厚實的冰面變到了清爽的湖水,校園里的小船變多,潛泳的人也更多,湖面永遠都在波動,岸邊永遠都冒著魔法蒸開的水汽。
但這充滿生氣、熱鬧非凡的校園與莎多琳無關,她坐在西塔的窗上,身子隨便向旁一靠,整個人陷在潮濕的陰暗里,那張瑪吉塑造出的臉蛋仍舊艷麗非凡,可墨綠色的眼里再找不出興奮與好奇了。
那晚過后,瑪吉其實沒再管過她,既沒有對莎多琳深化“主仆”的概念,也沒有追究莎多琳仍在看的那些不適合的書,更沒有限制莎多琳繼續參加社團的行動。
他似乎什么也沒做,可在莎多琳那里,一切都變了。
主仆這個概念,沒有深化的必要,她所珍視的知性握在瑪吉手里,一旦有了這樣的認知,再讀那些書,莎多琳只會感到無力,她看見的前景仍舊是充滿希望的,只是她沒有出路了。
她的處境變了,外人也能認知到她的處境變了,尤其是阿巴特教授告了長病假后,德姆斯特朗里最后一片還能讓她感到片刻安寧的地方也變得混雜了。
交往的部員朋友里有很好的人,但更多的朋友開始暗地里長時間凝視她,心跳也漸漸充滿了讓她想逃開的穩健,莎多琳再不諳世事,也慢慢明白了他們是在打量與衡量,打量她的價值、衡量與她往來的利弊。
瑪吉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他的意思和態度遠遠地擺在那兒,就足以控制莎多琳。
于是莎多琳日趨沉默和抑郁,也再看不下去書了,每次看書的時候,她都會想起被魔法牢牢禁錮的自己,然后思緒散開,散開的方向全是自憐自艾和恐懼,莎多琳不是個知識淵博的人,但心里苦悶的思想有時候甚至比最深刻的哲理還要直切要害,只可惜那些值得記錄的思想都在加重她的抑郁。
社團,她也幾乎不去了,莎多琳沒法面對剎那間改變的大家,啊,要說瑪吉給她的唯一便利,大概就是這在外人面前任性的資本吧。
莎多琳不需要這種便利,可她從一開始就沒得選,她沒辦法像阿巴特教授常說的那樣“什么時候都要為了自己做讓自己開心的事”,只能這樣在處境內盡力讓自己好過點。
踏——咚—踏—踏——咚—踏—
摻雜了沉悶落地聲的腳步聲傳來,莎多琳不用細聽心跳都能知道這富有辨識度的腳步聲來自萊文·科克雷爾,科克雷爾教授常用手杖,并且是所有教授里用的最優雅自然的那個。
經過莎多琳靠著的那個窗子的時候,科克雷爾停下了腳步,“你在這兒做什么,斯萊特林?”他的視線越過莎多琳落到窗外嬉戲的學生身上,覺得莎多琳起碼應該做上課、玩鬧或自主學習中的一件事,而不是天天窩在窗子里空發呆。
“因為我不知道該去做什么,教授。”莎多琳眼里空空的,她誠實地說。
“......”科克雷爾站在光下,衣服和頭發都打理地一絲不茍,即使面容上比起嬌美的莎多琳要蒼老得多,身上卻外溢著遠勝莎多琳的生氣,他盯著莎多琳的眸子幅度不大地上下一掃,確認自己遇見了最討厭的那種學生——以迷茫為借口長時間無所作為的學生。
往常科克雷爾不會廢話,但他知道一點瑪吉的行事方式,對這個已經被他打標為沒有絲毫追求只知道用力量玩鬧的伏地魔第二惡感更甚,尤其這樣沒有追求的人還被那群烏合之眾擺到了和他的信仰一樣的高度,更加重了他的惡感。
“什么都不做只會一直迷茫,”因著那份惡感,科克雷爾多說了一句,最后收尾時還是他一貫的漠然,“不過那也無所謂,畢竟你虛度的只有你的人生。”
科克雷爾說完就自顧自離開了,他言盡于此,掌握人生的終究是莎多琳自己,而莎多琳望著科克雷爾的背影,心里還是死水一片。
她認為自己的人生掌握在別人手里。
話雖如此,既然教授都點出了她這樣不好,莎多琳打算禮貌地做一點回應,她可以回到房間里一個人無所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