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姆斯特朗的船有不少年頭了,今年如果不是為了招待一些“特別尊貴”的客人,每層的房間里的設施也還會延續著它的陳舊。
里德爾先生不常住的房間當然是被翻新的其中之一,光看色調就知道了,造這艘船的時候絕沒人會想著在本就昏暗的船艙里再弄個吞色的暗色調房間來,不然就太壓抑了。
瑪吉倒也還不至于這么沒品位,他知道能夠將昏暖的燈光折回來的潤色是海船的浪漫,這個房間純怪只知道堆疊昂貴的給他獻殷勤的人。
他本來對此是無所謂的,畢竟那只是個房間,瑪吉也還沒有吹毛求疵到因為住所大為苛責手下的地步,但在踏進關押著老巴蒂·克勞奇的古樸卻明亮的普通房間后,瑪吉覺得他該告訴某些沒有品味的人下次找個有品位的人做這類事了。
老巴蒂呆愣地坐在沙發上,從來板板正正的衣服全都是皺痕,油膩膩的頭發亂七八糟的豎起,看起來已經流浪一段時間了。
視線順著嘴里喃喃自語的老巴蒂向左,尤其是他攤在腿上和另一個人緊緊握住的手看去,會看見那個不聽話的孫子古萊默·阿巴特。
“阿巴特先生,您還沒有勸好你的孫子么?”黛拉看向另一邊站著的愛德華·阿巴特,順口給瑪吉介紹起了情況,“幾句都不是對他講的‘我驕傲的兒子’就讓他這樣?”
滿頭白發的愛德華站在旁邊,歲月對他無情,使得他布滿溝壑的面頰相當蒼老,但是注重養生的他背還很直,當女兒回歸有信,他終于打理起那頭肆意生長的羊毛卷,雜亂的頭發順直綁起后,他形象上又恢復成了一個老紳士。
“我不明白他的想法,沒法勸他,”愛德華瞥著他的孫子,語氣很冷淡,“如果有懲罰的話,只要您不殺了他就行,后果總會讓人清醒的。”
好冷漠,冷漠地都讓人想不明白愛德華之前會幫古萊默擺平那么多事。
“我是無所謂,”黛拉看著不知道是因為她的到來還是爺爺的冷酷而身體發起抖的古萊默,聳聳肩,坐到了另一邊的床上,“我哥哥來了,這事就交給他了。”
“古萊默·阿巴特,我聽過你這個討人厭的孫子的名聲,愛德華,”瑪吉跨著長腿走過去,想明白昨晚的艷遇從何而來的同時坐到了老巴蒂的右邊,“你那么任由他做事,我還以為你很寵愛他。”
“先生,世界是不公平的,所以我會對姓阿巴特的人傾斜,”愛德華看著古萊默在瑪吉的無聲咒下驚慌的飄了起來,他盯著古萊默就算飄起也沒松開的和老巴蒂緊握的手說,“但要是到了不能擺平的地步,我也不會過多強求。”
瑪吉沒管老巴蒂還被牽著的一只手,他掰過老巴蒂的頭,一只眼睛變藍,在斷斷續續的“是我的錯......我的兒子的錯......我最驕傲的兒子......”聲中,最大限度對他進行了攝神取念。
“您有把他當孫子么?”眼見瑪吉去探尋她已經在老巴蒂記憶里見過的里德爾府了,閑來無事的黛拉跟老阿巴特隨意聊了起來,“還是說,一個單純的姓阿巴特的人。”
飄在半空的古萊默隨著黛拉問句的落下禁不住地側頭看向把他養大的爺爺,但在眼里的期盼還沒成型,就被冷淡的沒有猶豫的話擊碎了。
“孫子之前是女兒,”愛德華說,“如果麗緹不承認只給她帶來痛苦的孩子,那我越過她的承認就會傷害我最親愛的女兒,因此在我心里,我是沒有孫子的。”
“不過自欺欺人非理性和責任所為,所以我們不對外否認血緣上的關系,”愛德華補充道,“同樣,我也不會否認他阿巴特的姓氏或奪走阿巴特能給他帶來的資源。”
“真是讓人痛心的話,”黛拉驚訝阿巴特教授有這樣一位拎得清、全心全意愛護她的父親,一點都不憐憫曾經把惡語套在她身上的小惡霸,只用著冷漠的悲憫之語嘲諷古萊默,“真可憐啊,家人全在身邊卻得不到任何承認的古萊默學長。”
“沒有孫子——為什么你從沒跟我說過這種觀念!”古萊默終于放開了抓著老巴蒂的手,漂浮的身體手腳并用地撲棱著想朝身邊陪伴最久的親人劃去,可一點距離都沒能拉近,“你養大了我啊,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