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么稱呼？”
老唐愣了一下，心里有些奇怪，這個年輕人老往他頭頂看是什么意思？他長得不高這是正常的，要不然當年師傅也不會收他為徒了，演滑稽戲里的丑角要是長得虎背熊腰的，分分鐘就讓人出戲了。
“叫我老唐就好了。”好不容易來了個年輕觀眾，老唐雖然心里犯嘀咕，不過也不敢得罪，陪著笑臉。
“唐老師，要不咱們換個地方聊聊？”
“啊？”
老唐坐在咖啡廳里有些坐立不安，他臉上的涂裝已經洗凈，身上依舊也換了一件平時的衣服，或許是始終一個人的原因，顯得有些邋遢，而且剛剛他看了菜單，隨便一杯咖啡，他一天的收入就沒了，雖然對面的年輕人說他請客，但是老唐還是渾身不自在。
梁鴻飛并沒有開門見山，而是試探性的問了一句：“唐老師，以您的演技，按理說不應該混成今天這個樣子，難道就沒考慮過換條路走一走嗎？”
原本梁鴻飛是想為自己接下來的話做鋪墊的，沒曾想老唐一下就怒了：“哼，我混得慘不慘的跟你沒關系，說吧，你是哪個喜劇社團的？”
梁鴻飛愣住了，喜劇社團？什么鬼？
花了半天功夫才讓老唐相信自己不是其他喜劇社團來挖角的，老唐見誤會人家了也有些不好意思，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差點沒吐出來，但是一想這玩意兒這么老貴，又舍不得，只能苦著臉咽了下去，心里埋怨，就這一小杯，能買多少二鍋頭啊？糟蹋了。
“這行現在不好過啊，二十年前我們還是十幾個人的大團隊呢，那時候我師傅帶著我在魔都一代走江湖，那也是有名的角，可是后來慢慢就不行了，劇本跟不上時代了，我師傅走后，劇團也是走的走散的散，十年前還剩下五個，到后來也都跑了，現在就剩我一個咯。”老唐嘴巴里苦，心里更苦，以前沒人傾訴，現在突然有個年輕人聽他嗶嗶，老唐也不免把肚子里的苦水吐出來。
梁鴻飛是個很好的傾聽者，全程都沒有插嘴，不過他心里對老唐的做法還是很不理解，畢竟在他看來，這世界上的路有千萬條，為什么要死守住一條明明已經走不通的路，路越走越窄呢？
老唐似乎也看出了梁鴻飛的心思，苦笑道：“是不是覺得我很傻？”
梁鴻飛沒有辯解，也沒有強行安慰，就像某人（郭德綱）說過的，那些沒有經歷過卻勸你放下的人，最好離他遠一點，不然打雷的時候說不定一個不小心就把你也給連累了。
“可，我從小跟著師傅學藝，十四歲登臺，師傅臨走的時候拉著我的手說，這輩子什么都能丟了，但是這份傳承不能丟了，再難我也得守著啊，十幾個人的大戲湊不齊，我們就演五個人的小戲，再到三個人，一個人，我得撐住，得對得起師傅啊。”老唐說著說著就哭了。
咖啡廳里不時有人疑惑的看向他們，實在不明白，兩個大男人，怎喝著咖啡就哭了？
梁鴻飛苦笑：“得，看來，咱們來錯地方了，唐老師，我還是請您喝兩杯好了。”
來到老唐常去的小酒館，老唐輕車熟路的點了幾個下酒菜，這次老唐堅持付錢，梁鴻飛也沒搶過。
“嘶~~~還是這個舒服，這個味就對了，剛剛我坐那兒渾身不自在。”老唐很沒形象的把一只腳放在板凳邊上，滋滋的喝著小酒。
“那，唐老師，您今后有什么打算呢？”梁鴻飛越發覺得這個草莽大叔身上有種混跡江湖的粗獷，跟唐仁這個角色太契合了，于是開始旁敲側擊。
老唐幾杯酒下肚也敞開跟梁鴻飛聊了起來：“嗨，能有什么打算？眼看著小劇場也要拆了，我..........對不起師傅啊。”
梁鴻飛眼前一亮，于是勸說道：“唐老師，您看這樣行不行？我呢，其實是一名導演，我想請你來演一個角色，最多也就是十個月時間，這部戲演完，以您的片酬，重新組個地段更好的劇場，那都跟玩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