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隔著被子摸了摸季微涼,「那就算了吧。」
算了?
算了!
算了吧?!
父親開始訴苦,辛辛苦苦把季微涼養到讀大學,結果她不思進取,不是去工廠就是自己去擺攤,讓季微涼學個教訓也好。
被子里的季微涼用力睜大
眼睛,努力聽著每一個字。
每一個字她都知道,可是那些話她連起來一句都聽不懂。
她根本聽不懂!
事情不了了之。
薛湛依舊是個前途無量的大學生,薛明玉依舊是個優雅的女白領,只有季微涼,成了家里人口中的瘋子。
多狼狽,收拾自以為是的善良,滿地狼藉。
或許有的人,生來就不配得到保護,不配有人愛護。
凌瑾晞沉浸在他的世界里,他開始打開自己,他覺得季微涼的事交給王律師,他就不用擔心。
不論多狼狽,季微涼終究得扛住。
張楊的老家,季微涼呆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
「吃飯了!」張楊來給季微涼送飯。
「……」季微涼不想說話,也沒力氣說話。
「昨天的又沒有吃,你想餓死啊!」張楊踢了一腳季微涼的椅子,「來,老子喂你!」
一勺粥舉了十幾分鐘,季微涼才緩緩張開嘴。
張楊微微紅著眼,一邊給季微涼喂飯,一邊和她絮絮叨叨說著各種東西。
從笑話到娛樂新聞,從日常瑣事倒國家大事。
直到兩個小時后,季微涼才吃了半碗,不愿再吃。
吃完飯的季微涼有了一點力氣,「你回去吧,我困了。」
「我會去個屁,我回去?」張楊拿出季微涼的藥,「趕緊吃藥,你吃完藥我就走。」
是的,季微涼傷得很重,病得也很重。
確診了抑郁癥之后,季微涼的父親第一時間把她趕出了家門,怕她犯病嚇到還在讀書的弟弟。
薛明玉更是像消失了一樣,生怕季微涼纏上自己。
至于存款,季微涼辛辛苦苦賺的錢現在已經沒了大半。
換了手機,換了住處,季微涼躲在張楊老家的舊屋里養傷。
養身體的傷,也養心里的傷。
她不后悔幫別人,要說后悔,她做的最錯的,就是想要把薛明玉的弟弟摘出來。
都是騙子,都該接受法律的制裁,她卻選擇了另一條路,她活該是真活該。
為此付出代價,她也不覺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她唯一接受不了的,是所有人都有人在乎,哪怕是騙子,哪怕是混子,哪怕那些人愚蠢又惡毒,那些人依舊有人維護。
而她,季微涼,似乎沒有任何人會在乎她,會維護她。
這次的事,也不過是揭開了一切的遮羞布。
朋友,親人似乎都在等一個理由,然后居高臨下的,理所當然的,拋棄她,甚至嘲笑她,踐踏她。
季微涼閉上眼,她生病之后忘記了許多事,她隱約記得有個男孩吻過她的額頭。
不喜歡和人接近的她,滿眼的厭惡,心底更是有無數的嘲諷。
可是她還是會想起那個吻,很溫柔。
忍不住苦笑,季微涼瞇著眼看著窗外的陽光,草結著自己的種子,風搖晃自己的葉子,一切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