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沈云喬好心疼他。
他是天子的兒子、皇權貴胄,至高無上的尊榮,即便他的生母只是個小宮女,這些年來他在天下人的眼中也都是尊貴已極的,天選之人、神祇降臨,他怎么可能是暴虐無道悲慘滅亡的古燕之后呢?
尊極、賤極,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兩種身份偏差,誰都不會想到會出現在他的身上!
這些年來他的身邊絕無任何人有此疑問,不然北堂宓也不會寧愿用卑鄙的下毒之法而不抓住此把柄了!
“我知道您不會相信,可是血緣大過天,您的母親若在天有令看到她辛苦布下的局面有了今日的突破,也該欣慰了。”容全竟是不再解釋,認命般閉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臨。
沈文遠卻是撐不住,拼了命地要活:“王爺您以為當年寧嬪娘娘艷冠群芳皇上卻為何不寵愛她?您以為為何明明您最出眾皇上卻寧愿把國祚交給一個傻子也不愿交給你?甚至還一直縱容別人打壓你、包括謀殺你?這些,您難道真的一點都沒有懷疑過嗎?”
北堂弈的眸色微有緩和,這一刻他似乎回到了曾經暗無天日的日子里。
他也不明白明明自己和兄長們都是父皇的兒子,父皇為何要對自己如此敵視?甚至……為了防范他,要親手毀掉他練武的根基,以至于他為了不做一個廢人只能服下炎陽蠱!
這一切,究竟是為什么呢?
“好了阿弈,我們不要聽這些胡話,趕緊關押了了事。”沈云喬已經覺察到真相。
多么諷刺啊!有些時候往往是聽起來越是天方夜譚之的事越是真相!
“你都知道什么,說!”北堂弈擋住沈云喬,厲聲喝問。
沈文遠這會兒一點不怕,魚死網破:“這些年來微臣親自見證的、親耳聽說的、親手調查的可多著呢,每一件說出來,都能讓王爺你成為北凌的敵人,成為天下的笑柄!”
“但只要王爺您高抬貴手,我會將所有的一切都爛在肚子里。您只要殺了在場的其他人,便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找死!”沈文遠的蠱惑還沒說完,北堂弈的刀便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沒等沈文遠繼續囂張,北堂弈猛地手起刀落!
“啊!啊……”沈文遠的手臂鮮血淋漓!
一大塊皮肉自他的手臂上被削了下來,深可見骨!
在場之人無不嚇得發抖,沈云喬也是眉心微蹙。
“王爺……”她輕聲來到北堂弈身邊,用溫柔的手掌握住他拿著刀青筋爆起的手。
他失態了!他暴露了自己的在意!
換做平時的北堂弈他是絕不會親自動手的、更不會隨便拔出獄卒的刀——他嫌臟了自己的手。
可現在……
“阿弈……”沈云喬用自己柔聲的安撫將他扶到后面一些,“你先回府,我來問。放心,問清楚后會讓他們都閉嘴。”
她知道這時候再騙北堂弈說“這些人胡說”是不可能的了,唯一的辦法就是把真相牢牢掌握,且只掌握在他們夫妻二人的手中。
北堂弈的神智回轉了一些,他疲憊又委屈地望向沈云喬,這一刻如同一個可憐無助的孩子。
“乖,聽話,你若不愿離開就坐到一邊去,把事情放心交給我,好嗎?”沈云喬哄著他從他手中拿走了刀,扶著他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