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所有的西涼軍士俱跳了起來,循著那個士卒的目光望過去。
離他們不足十步遠有一個破舊的酒店,占地頗廣,大門緊閉,門上那個“酒”字杏紅大旗還在迎風搖擺,似在哭泣也似在挑釁。
“去看看!”隊正嚷道。
一個西涼士卒,雙手直握長槍,一腳踹開酒店大門,沖了進去。
并無聲息。
可是半響還不出來。
“娘的,干啥啦。”隊正又是大叫。
“走,都給俺進去搜,有人就趕將出來。”他一腳踹在一個士卒的屁股上,驅趕著軍士們進去。
西涼將士們操持起刀槍沖進酒店。
還未及細看,“吱”的一聲,酒店大門輕輕的關上了。
一把鋼刀狠狠地扎進了一位西涼士卒的體內,一股血柱噴天而起。
“殺!”燕青用那破碎沙啞的喉嚨大吼著。
“殺!”
無數的特務營將士從梁上,從門口,從后廳跳了出來,高舉起刀槍向著西涼軍士圍殺了過來。
烈火熊熊!
將近兩百年,十幾代帝王,數百萬民眾勞工,花費了無數年月時辰,花費了無數金銀錢糧,花費了無數精力財力物力建造的洛陽皇宮在烈火中熊熊燃燒;德陽殿、崇德殿、嘉德殿、章德殿、宣明殿、甘泉宮、甘露宮,長秋宮在烈火中熊熊燃燒;宮殿、樓閣、亭臺、軒榭、虹橋、回廊在烈火中熊熊燃燒;奇珍異寶、絲綢帛緞、古玩陶瓷、青木翠竹、奇花異草在烈火中熊熊燃燒……
烈火熊熊!
火光中,一隊一隊的嬪妃、宦官、宮女抱著體己包裹哭泣哀嚎著踉蹌西進;火光中,一列一列滿載金珠綢緞、奇珍異寶的馬車牛車逶迤前行;火光中,照耀著西涼兵卒將勇閃亮的刀槍劍戟、猙獰瘋狂的嘴臉;火光中,無數不肯西進的宦官、宮女人頭落地,伏尸道旁;火光中,幾個僥幸逃脫驅逐的身影渾身烈火,撲跌摔爬,哀嚎凄厲……
烈火熊熊!
突然,甘泉宮花園內一水井發出了一陣撲通聲,井壁上攀附著的一個身形矮小容貌猥瑣的黑衣人實在受不了空氣中的燒灼干燥,“撲通”一聲跳入了水中。
一入水,他哆嗦叫道:“直娘賊。上面太熱,烤死爺爺;下面太冷,凍死爺爺也……”
這沖天的烈火就是一個訊號。
李傕面露兇戾之色,狂笑道:“兒郎們,走,發財去!……”他當先一馬如餓虎出籠般縱出軍營就往城東而去。
“哦哦哦……哈哈哈……”身后的西涼軍士也俱是狂笑揮舞著刀槍呼嘯著蜂擁而去。
數十萬西涼鐵騎在李傕、郭汜、樊稠、張濟四人的帶領下,由東向西,分成無數的隊列,張開著密密的羅網,闖進每一個街道每一個宅戶,驅趕著洛陽城的百姓往長安而走。
見得家中富裕或者略有薄產的,不問底細,盡以“反臣逆黨”的名義,捉拿全家全族,無論男女,不管老少,盡皆斬殺,抄繳劫掠家產資財,盡做軍資,或者充以私囊。
見得人家妻女稍有姿色者,西涼軍士更是放縱軍紀,奸淫擄掠,但有敢不從反抗者,俱是利刃貫身,盡皆斬殺,赤身裸體,胡亂拋尸。
罪惡,貪欲、淫邪、人性的兇殘,在這大漢朝最繁華最文明的都城中如此赤裸裸的無底線地暴露著……
……
“快,快……不要擠不要擠……下地道……”城東的小酒店里燕青焦急的吼叫著,喉嚨早已是嘶啞。
“走……不要急……走……”一旁顧大嫂也是滿頭大汗的高聲指揮著。這二月的初春,有這么多汗漬,也是忙碌擁擠之故。她一邊指揮著,一邊卻時不時滿心愧疚的望著燕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