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江見得他倜儻瀟灑,知曉定非凡人,更是好奇了,爽朗大笑一聲,抖抖儒裳,于矮幾前跪坐而下。幾上東西無多,唯青銅壺一盞,青瓷杯兩盅,豆菽一碟,竹箸兩對而已。宋時江反客為主,持起青銅酒壺輕輕一搖,壺內晃蕩,清酒還足,他酒壺輕側,滿上青瓷杯,雙手舉杯朝那青衫儒生笑說道:“如此,先生,滿飲此杯。”
那儒生也是跪坐下來,端起幾上另一盅青瓷杯,雙目精光大盛,放聲大笑,說道:“坦蕩者,宋江也。你我素不相識,東平相何敢飲此酒?”
宋時江持杯在手,笑道:“不是未曾飲下么?莫非酒中有毒?莫非先生尋某只是為著鳩殺宋某?某卻是不信。來,飲酒。”
聽得這話,站立身后的花榮大駭,急急伸手就去搶青瓷酒杯。哪里搶得及,宋時江左袖一擋花榮伸過來的手臂,右手舉杯,昂首已是飲盡杯中酒。
“主公!……”花榮駭得面無血色。呂方郭盛也已反應過來,“刷”的拔出腰間佩劍,雪亮劍鋒架于那青衫儒生肩上,只等劍刃透脖頸。
那儒生放聲大笑,面不改色,也是舉起青瓷酒杯,昂首一飲而盡,飲罷,捏指輕彈寒雪劍鋒,寶劍輕鳴,發出龍吟之聲。那儒生嘴角上揚,笑道:“好酒!好劍……”
宋時江朝呂方郭盛擺擺手,笑罵道:“呂方、郭盛,你二人落于下乘矣。”
兩人大囧,訥訥收回掌中青霜寶劍,朝宋時江拱得一手,朝那儒生再一拱手,然后退回宋時江身后。
宋時江再是斟滿杯中酒,朝那儒生繼續舉杯,淡淡說道:“先生,江已飲酒,不知先生可說與某知否,先生何人?尋某何事?不要告訴某,先生只是無意間入得壽張,無意間遇見某,無意間與某面前吟誦某之詩歌而已。”
青衫儒生眉眼彎如月,亮如星,輕輕而笑:“好一個仁、信、智、勇、義的宋江。……不瞞宋國相,草民郭嘉,來壽張投奔宋國相耳,不知宋國相可收留否。”說完,又是端起手中杯,一飲而盡,舉手投足說不出的瀟灑之意。
嘴說“投奔”,可哪里是有來投奔的模樣,無告無求,平淡若水,自顧瀟灑,若是尋常主公老早是面沉如水,拍案而起,將其驅逐出去了。
可現在兩人俱非尋常人呀。宋時江一則本是現代穿越而回后漢,禮節不甚看重,尊卑等級觀念不重,又喜才華之人;二則因為他清晰的聽到了那儒生說出了他自己的名字,作為現代人,作為三國粉,當他聽到這個名字后,他哪里還顧得上其他。
“郭嘉?……”宋時江手中酒杯咣當掉下地。
“草民正是郭嘉。”那青衣儒生頷首,淺笑。
“郭嘉郭奉孝?”宋時江急急追問,雙目一眨不眨,發出熾熱光芒,就怕眼前人會消失一般。
“正是。”郭嘉繼續淺笑。
宋時江倏地站起,哪還有前番云淡風輕,胸有成竹,智珠在握的模樣,前傾身子,緊緊握住郭嘉那持杯的手,欣喜若狂,大聲嚷嚷:“你是郭嘉郭奉孝,潁川書院郭奉孝?前來投奔某?”他大聲嚷嚷著,震耳欲聾,只引得柜臺前酒店老板與店小二側目不已。
身后近衛郭盛輕輕嘟喃:“主公笑話我落入下乘,現在主公也落入下乘了。”花榮聽到,轉頭狠狠瞪了郭盛一眼,嚇得郭盛聳聳肩,馬上閉上嘴。
前面那主公宋時江卻是還在手舞足蹈,欣喜若狂,大聲嚷嚷:“郭奉孝前來投奔某了,莫不是在夢中?對,是不是做夢?”他重重地抓了一把自己的短髯,疼得自己直皺眉。
郭嘉卻是深受感動,收斂笑意,正色說道:“郭嘉慚愧,實不知郭嘉來投能讓宋國相如此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