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個掛在肩膀上爛醉如泥的人紀醫生印象很深刻,那天在機場見到的人穿著一身青灰色的西裝,有細碎的頭發垂在額頭上,臉尖尖的,看著像個沒長大的高中生,他眼睛細長,有一對內雙,半瞇著眼睛的時候會遮住一點瞳孔,看起來懶洋洋得想一只黑貓,喜歡誰了才大發慈悲給他一點好臉色,看著像是個被慣壞了的小少爺。
這位小少爺酒量實在是不行,他像一個溺水了的旅人,死死抓住紀端銘的風衣后擺,可惜喝多了力不從心,紀端銘幾次險些拽不住他,最后干脆將人像扛麻袋一樣扛了起來,他的肩膀頂在了許彥的胃上,還沒站起來就聽見趴在肩膀上的人開始哼哼,"難受,下來,不。"
紀端銘被他纏地沒辦法,只能又換了個姿勢將人背了起來。這次倒是乖乖趴在了他的背上,不再怎么哼哼了,許彥喝醉了,他在夢里是不笑的。他緊緊抱著紀端銘的脖子皺著眉頭將自己埋進這人的脖頸里。
紀端銘面不改色地站在電梯前等電梯,電梯門開了,四目相對,紀端銘莫名其妙地看著對面的人臉色忽然就變了,近乎是戾氣橫生。
裴遠震驚地看著許彥以一種極為親密的姿態趴在另外一個人的背上。他想要去拉許彥的手,可許彥的身體像是有記憶,猛地甩開了裴遠,紀端銘沒料到這人的動作,差點讓人摔下去,堪堪退后一步將背上的人穩住。
裴遠尷尬地收回手,"他怎么了"這語氣十分親昵。
紀端銘皺了皺眉,他直覺這人與背上的小孩有淵源,可他更不喜歡莫名其妙的人在自己跟前宣誓主權。
他挑眉上下打量了一下裴遠,"不好意思,你誰"
裴遠從沒遇到過這樣直白的人,被堵得大腦空白了一瞬。
紀端銘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沒什么事情我就送他上去了,麻煩讓讓。"
裴遠氣地笑出來了,他伸手想要再次握住許彥的手的時候,紀端銘擋住了他,帶著點警告,"你動他試試"
裴遠臉上的表情掛不住了,正當氣氛劍拔弩張,紀端銘身后的人忽然動了動,也許是被電梯門口的冷風吹了一下,他清醒了一些,一雙黑沉沉的眼睛露了出來。
許彥并沒有從紀端銘的背上下來,他只是陰沉沉盯著裴遠,"我不認識他。"
裴遠愣住了,紀端銘不耐煩地松開了他的手,然后上了電梯。裴遠盯著許彥的背影,直到電梯完全地關閉。
許彥趴在紀端銘背上只是緩緩的呼吸,他其實沒有醒,醉里他連誰是誰都分不清,可直覺告訴他他不能跟那個人走,無論是真的還是假的,他都不要。
紀端銘刷開了房間,然后將人放在了床上,他伸手拍了拍許彥的臉,"先別睡,我給你倒點水喝。"
許彥迷迷糊糊點了點頭,動手開始脫自己的外套,聽話得像個小朋友。紀端銘進了洗手間,用熱水打濕了一塊毛巾,出來的時候他還呆呆愣愣坐在床上,外套落在一邊,白色的襯衣解開了兩顆扣子,聽見他出來的聲音抬頭看向他。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神啊,濕漉漉像是群青色山林里的一只小鹿,紀端銘暗自罵了一聲,"不能卷入別人的家庭倫理劇里去!他就是個純路人。"
可紀醫生還是不自覺地放輕了聲音,"頭疼么"
許彥花了好一會才分辨出來這人在說什么,眨了眨眼睛,"有點。"
紀端銘講手里的蜂蜜水遞給他,"喝一點就不疼了。"
許彥小聲地問他,"真的嗎"
紀端銘點了點頭,他低頭喝了一口,然后捧著杯子等了一會,堅定而小聲道,"你騙人。"
紀端銘覺得這人喝醉了實在是可愛,他點了點頭,"那你告訴我,你哪里疼"
許彥在自己身上摸了摸,然后按在自己的胸口上,眨眼落下眼淚來,"這里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