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孩子滿眼都是懵懂,看著裴遠的眼神像是在看神,熱烈而誠摯,他在暗處瞥了瞥嘴,這么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有什么好看的?能吃還是能睡?
林放其實沒錯,他用了一個月,裴遠就松動了。他成了裴遠的另一個情人,或者說,裴遠成了他的獵物。
他喜歡裴遠什么?那時候他不知道,等到過了快十年,林放想清楚了,他就喜歡裴遠那個沒有心的樣子。你情我愿,得到了就夠了,都是名利場里打滾的人,談什么愛?幼不幼稚。
林放一眼就看到裴遠了,這么多年了,他總有些事情耿耿于懷。那個孩子就是孩子,大概是被發現了,有一天那孩子找上了門,滿臉都是不可置信與痛苦,像是一只被利刃捅穿的白鴿。
林放倒是沒怎么害怕,在最初的驚訝過后伸手攬住了裴遠,笑著看許彥,“他是誰啊?”
他實在是太樂于欣賞這孩子聽見一句就顫抖一下的樣子了。可是裴遠甩開了他,林放冷下了臉,“怎么?裴遠,你當真了?”
裴遠當時沒有辦法跟他抗衡,他早就跳進了他的陷阱,只能取一舍一,沒法兩全。可不等他說什么,臉頰上就是一陣劇痛。林放往后退了一步,誰也不知道這么小的人打起人來像是野獸,“瘋子!”
在門口的保安擁擠了進來,將這個孩子按在了地上,裴遠卻動了動,“等等?”
林放的眼睛徹底冷了下來,“怎么?你要攔我?”
裴遠在無聲的對峙下,開了口,“別太過分。”
林放笑了笑,“不過分,還回去就是了。”他拎起手邊的一瓶香檳,然后親自將它砸在了那孩子的頭上。
小孩也真是狠啊,一聲不吭就沒動靜了。裴遠更狠了,他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甚至還有時間問他,“夠了吧。”
林放擦了擦手上的紅酒,像是沾著血,“夠了。”
他背起不省人事的小孩穩步走出了房子,這在這個房子里不久前他們還睡過。
后來不知道裴遠怎么想的,回來還跟他打了一架,太沒風度了。
林放想到這里,輕輕抽了一口煙,煙霧繚繞間,他二十八歲與十八歲似乎并無差別,只是坐在對面的裴遠倒像是老了十歲。
“你那位摯愛心肝呢?當初為了給他出氣,寧愿得罪我。”
裴遠的手頓了頓,“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怎么林公子還記得?”
林放忽然湊近了他,近得像是要碰上鼻子尖那樣,“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問,裴總事業有成,兩全了沒有?”
裴遠與他對視了一會兒,收回了目光,“林公子,這么晚,不回家么?”
林放笑了,緩緩直起了身子,“裴遠,你這話問得太奇怪了。”
他勾了勾嘴角,似乎也并不在乎這個答案,“生日快樂,裴總。”說完他伸手招了招,有個小男孩就過來依靠在了他身上兩人一同走遠了。
裴遠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可舌頭就像是沒了味覺,他忽然覺得一切都索然無味。生日沒意思,他坐的位置也沒意思。
他出了門一擲千金,他是傅楊的左膀右臂,可是他仍舊過不好一生,找不到一盞為他亮著的燈。
哦,曾經是有的,后來被他弄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