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坐在墓前,伸手顫抖地摸著墓碑上那一行流利的英文,他幾乎都能想象到冰冷的電鉆劃過石頭表面,他一生如此短暫,受人敬仰,到頭來居然就留下這么一點痕跡。
傅楊閉了閉眼,他輕輕得將額頭貼在那塊墓碑上,像是貼著關柏的臉,可這塊石頭沒有溫度。他坐直了身體,從自己兜里拿出一個刻刀,那是他早就準備好了的。
他盤腿坐在那塊石碑之前,伸手開始緩慢的在石面上刻關柏的名字,大理石太硬,一個筆畫他要刻很久才能有一個像樣的雛形,大雨落在他身上,手指間細碎的傷口流下淡淡的紅色血跡。
傅楊終于開了口,他的聲音低啞得不成樣子,“小柏,我知道你是不愿意跟我離那么近,所以才躺在這里的。”
“你不論生死都想帶著自己的名字的,這里沒人會寫中文,所以我替他們來,你別生氣。”
他忽然哽了一下,雨水順著眼角滑落,就像是他流不出來的眼淚,“那天我很抱歉,我其實本來想跟你道歉……”
“沒有我你會活得很好……沒道理讓你為我犯的錯而痛苦。”
“我想開著車為你收拾好行李,就像朋友一樣把你送去機場。”
“你的項目我不會再插手了。”
“臨走前我會自私地跟你要最后一個擁抱,然后你回了英國會桃李滿天下,然后也許你會遇見另一個配得上你的人……”
“我會從許彥他們那里聽到你幸福的消息。”
他整個人都在抖,關字已經刻完了,他頓了頓接著說了下去。
“我不會去你的婚禮,但是我會給你發個匿名的紅包,”
“很多年后,我滿頭白發,悄悄去某個頒獎大廳里,我不會坐在第一排,我會混跡在人群里,看著沒什么變化的你站在燈光下……”
“你原不原諒我都沒關系,你是我愛的人,哪怕你不跟我在一起,你也會長命百歲……”
他的刻刀狠狠得落下最后一筆,濃郁的血色在墓碑上落下濃重的一抹顏色,疼得傅楊落下眼淚來,他像是從夢中驚醒的人,終于低頭看到了橫亙在自己胸口血肉翻滾的傷口。
被鎖在眼睛里的淚水,就這樣毫無預兆的回到了他的眼眶里,他在傾盆大雨之下,淚如泉涌,停都停不下來,劇烈的痙攣感從心臟蔓延到肺部,他哽咽得說不出話來,那只流血的手死死按在關柏那兩個字上。
傅楊低著頭,痛哭出聲,他長長的哭聲近乎撕心裂肺,像是被人一刀一刀凌遲。
“你……怎么能這么對我……”
“關柏……”
“關柏你怎么能怎么對我……”
“關柏……”
“你拿去吧,你把我的命拿去吧……”
傅寧海發現傅楊不見了的時候,想也不想就往墓園跑。果不其然,傅楊跪在關柏的墓前哭到幾乎休克,他顧不得打傘背起傅楊就往醫院跑,剛出院的人還沒兩天又進了醫院。
索性這一夜過去,欲生欲死都像是一場幻覺,傅楊醒來之后跟傅寧海說,“爸,我想辭職。”
傅寧海沒拒絕他,他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好。”
傅楊消失在了京城,消失在了傅寧海的視線里,傅寧海并沒有強求,他知道傷痕的愈合是需要時間的,他給傅楊這個時間。
可是傅楊已經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卷,結束。
he是he,堅持就是勝利“上個月我在格林尼治天文臺前站了很久,游客在我面前排成長隊。我自覺我不是專業人士,一個天文臺對我來講最多只是意味著本初子午線。你一定曾經多次來過這里,或是跟著老師聽他介紹這座天文臺,我面前就是不知道哪個學校天文專業的老師帶著他的學生來這里,大概是一種儀式感。世界經緯度的起點在這里,新的每一刻都是從這個點上出發,總要有人記得。
我坐在門口的椅子上,從天亮到天黑,直到守衛覺得我太過奇怪走過來讓我離開。我不敢進去,只能趁著落日余暉時偷偷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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