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軍伍世家出身,知道軍權的重要性,就算趙孟啟無法視事,也輕易不容許旁人染指,雖然吳潛是忠于燕王的,但最好也不要開這個頭。
吳潛剛才在盛怒之下,并沒有想太多,此時聽了綰綰說的這番話,也慢慢冷靜下來,隨即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禁對綰綰更是刮目相看。
臨大事而有靜氣,處事謹慎又柔順,明理達義,剛柔并濟,頗有賢德風范,若能成為燕王正妻,當是佳偶良佐無疑,就是家世差了點,恐怕不好辦啊……
呃,老夫怎么想到這上頭去了?
吳潛意識到自己歪了樓,不由心中自嘲了一番,隨即正色道,“多虧姜娘子提醒,還是姜娘子深明大義,見事通達,倒是老夫失了方寸,處置卻有不妥,老夫向姜娘子致謝了。”
見吳潛真的揖禮相拜,綰綰連忙側身讓過,“吳公言重,妾身如何敢當?吳公乃當朝元老,處事自有道理,妾身無非是熟悉殿下為人罷了,不值一提。”
吳潛捻須一笑,轉過身重新下令,“各軍安守營房,無令不得外出,其他事宜如常,城門也暫時不必關閉,只需加強查驗搜檢……”
一段插曲后,趙孟啟和錢朵終于送進了府衙后宅中,已經有十多名城內名醫在此等候。
錢朵一直昏迷著,傷口不時還滲出鮮血,郎中們診斷之后,卻都不敢輕易處置,一來他們確實不善外傷,二來傷者身份貴重,萬一有點失誤,他們可承擔不起。
十幾個郎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拿不出治療方案,綰綰大約也明白他們的顧忌,不由顰起了眉。
趙孟啟昏睡著,趙菫趙葙也不是決斷的性子,如今也只有她能拿主意了,可她何嘗又沒有顧忌呢?
不管她做了任何決定,但凡錢朵最終出點狀況,那定然會有人說她為了爭奪在趙孟啟身邊的地位,故意使了手段,這種事在后宮可不少見。
在這種時候,對她最有利的選擇就是置身事外,不沾因果。
但綰綰并沒有選擇回避,開口向郎中們問詢,“她的傷勢有沒有危及生命?”
一個年紀較老的郎中被推了出來,慎思一番后,“箭矢洞穿身體,骨骼筋肉皆有損傷,幸而未有涉及臟器,只要止血,再灌與湯藥,保持兩日平穩是沒有問題,但外傷往往伴有創毒,如今天氣炎熱,恐怕傷口很快便會腐爛發膿……”
“好了!我明白了。”
綰綰決定,讓郎中們先做保守治療,穩住傷情,真正的治療還是等崇太醫到了再說。
恐怕當今世上,大多數醫生對這種嚴重的外傷都沒有確切把握,只能一半靠治療,一半靠天命。
但崇太醫拿著幾百名傷兵練手,在外科一道已經有了一定造詣,比如那錢隆被洞穿了腳掌,經過他的醫治后,現在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也沒出現后遺癥什么的,只等慢慢恢復就行。
呃,說來短短一兩個月間,錢家兄妹居然都被箭矢在身上開了洞,莫非是姓的問題?
現在的錢,中間都有個洞……
隨后,郎中用針灸和湯藥替錢朵做了止血,然后將箭桿截斷,但沒有動體內那部分。
綰綰三人合力給錢朵清理身體和傷口,再次用酒精在傷口周圍消毒,最后才敷了金瘡藥。
該做的都做了,只等崇太醫趕到。
而趙孟啟這邊,郎中們診斷完后,都是一臉驚疑,滿是不可思議。
“按說,燕王殿下的傷看起來沒有錢娘子那么嚴重,其實卻更加兇險,從傷口的深度來說,若是再往前一分,那便是心臟了。”
“這且不說,而因為強行拔出箭頭,約莫等于又中了一次箭,傷口變得加倍糟糕,通常來說,這樣一般都會流血不止,很難處理。”
“可是殿下并無失血過多的癥狀,從脈象來看身體也健康得很,比常人還健壯有力,更詭異的是,殿下的傷口似乎開始在愈合了……”
“愈合?”綰綰難以相信,目光炯炯地盯著老郎中,“你們的意思是說,殿下沒事?那他為何一直昏迷?”
“這……依我等之見,殿下并非昏迷,而是沉睡,雖然用針灸便有可能喚醒,但如今殿下明顯是在好轉中,謹慎起見,還是不要擅動,一直保持觀察便是。”
老郎中戰戰兢兢,還是說出了大家商量好的建議,他們在這種時候,寧可無功,也不愿意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