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一切,吳潛自然是洞悉的,更是樂意的。
馬光祖看著他的笑容,頃刻間便明白了過來,并不是吳潛在利用燕王,而是燕王得到了這個老臣心甘情愿的,徹底的,忠心輔佐。
這不禁令他深為感嘆,“看來,燕王的成長,比我預想的還要快得許多。”
“大宋若要復興,必在殿下之肩。”
吳潛眼中閃著欣慰和希望,將趙孟啟數月以來的所作所為,如數家珍般一一道來。
這些事,朝廷自然也是知曉的,但霧里看花終隔一層,許多內情從當事之人口中說來,分外具有震撼力。
馬光祖聽得如墜夢幻,“勇武不遜太祖,權謀堪比太宗,革新求變一如神宗,才情風流還勝徽宗,更是獨有一份果敢堅毅,甚至……膽大妄為。”
最后不是什么褒義詞,吳潛卻沒有反駁,反倒頗為認同,“這正是我擔心的地方,從吳江之戰時,我就發現,殿下不但不懼怕戰場廝殺,反而欣然渴望,樂在其中,日常處事也偏好行險,總是讓人心驚肉跳。”
馬光祖點點頭,“這一點,早在和寧門事件中,我已經看出端倪了,原本也只當是少年心性,略微毛躁莽撞了一些,如今看來,殿下怕是對兇險心知肚明,卻依然無懼無畏,這個性格,很難說是好是壞……”
吳潛語氣微沉,“人無完人,咱們這些老骨頭能做的,就是拾遺補缺,盡力扶保著他成長起來。”
之所以和馬光祖說這么多,目的無非就是將馬光祖拉入保燕黨中。
馬光祖又怎會不明白呢,不過這種事,不是倉促間可以決定下來的,于是扯開話題。
“吳公方才說,殿下如今在軍營中,親自主持招兵?”
“殿下對武事,遠比對政事更為熱衷。”吳潛苦笑。
不管怎么說,他們這些文臣的傳統觀念里,即便知道武事重要,也認為那不過是技,是術,是工具,而文治才是正道。
“燕王殿下有句話,‘文明其精神,野蠻其體魄’,我覺得頗有意思。”馬光祖攏須笑道,“吳公若是無事,不如領我往軍營一觀,看看殿下在武事上又有何別出心裁。”
吳潛哂笑,“也罷,就去看看吧,華父稍等,待我更衣。”
在兩個老臣交談之時,城南大營的招兵事項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營門外匯聚的人群,不下萬人,幸虧準備周全,劃出了許多報名區域,加上好幾千兵卒維持秩序,這才沒出岔子。
每一個報名點都放置了一排長案,長案前排著幾條長龍,在這登記身份信息。
岳良淼來得算早,排得還算靠前,等了半個時辰后,總算輪到了,滿是興奮的走到案前。
負責登記的是趙孟曦,他匆匆喝了一口水潤潤嗓子,“姓名。”
“姓岳,名森,字良淼,今年十八,本府吳縣籍,家住府城新橋坊,在府學就讀兩年多……”
趙孟曦稍微一愣,趕忙速記,全部寫完之后,才很是意外的抬起頭看著眼前應募青年。
“可以啊,都會搶答了。”
岳良淼聽這語氣有調侃,卻挺和善,便也不緊張,“方才排隊之時,聽著前面人的過程,便記下來了。”
趙孟啟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又看了看他的學籍狀,“沒帶戶籍來么?”
岳良淼有些尷尬,他是瞞著家里跑來的,沒有偷到戶籍,“沒,沒帶。”
其實就算沒有身份證明也不打緊,后面自然有人會去核實,趙孟曦也就是隨口一問。
“你是讀書人,不出意外的話,以后咱們就是同袍了,來,這個號牌拿好,到后面營帳中體檢。”
岳良淼拿著號牌,歡喜地走進了營帳中,看到幾個郎中模樣的人,坐在桌案后。
他尋了一個空位坐了過去,接著便經歷了一番望聞問切,然后郎中在他號牌上該了個小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