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是四川的危機已經解除了,該辦的事我都辦好了,各項事務也安排妥當了,各方面也有專門的制臣負責,這四川宣撫司其實不用再設置了,我自己也年老體衰了,因此向朝廷申請退休。
董槐看過后,從字里行間感覺李曾伯似乎有些怨氣,于是和趙官家商議了一翻,任命蒲擇之為四川宣撫制置使、兼知重慶,以接替李曾伯。
同時召李曾伯回朝,弄清楚具體情況,好好安撫安撫。
其實李曾伯到底為什么不滿,中樞諸公大約也能猜到一些。
去年的時候,燕王先是把他外孫徐天一殺了,又把徐家整個搞垮了,徐勉被罷官為民,徐學謙因為舊官司下了牢獄,徐家還傾家蕩產,一無所有了,隨后李曾伯的女兒帶著丈夫徐嵩去了四川哭訴。
李曾伯見到女兒的凄慘,心里自然是萬分不舒服了。
好嘛,老子為了你趙家江山到處頂雷搶險,你們老趙家在后方卻讓我女兒家破人亡,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嘛,老子不干了!
四月初,蒲擇之就到了四川接任,但李曾伯回臨安時卻一路磨蹭,仿佛是以這種方式來彰顯自己的憤怒一般。
直到六月初六,李曾伯才到達臨安。
但是大臣們知道他心里窩著火,都不愿意去迎接,免得觸霉頭,于是推來推去,最后推到了始作俑者的頭上。
燕王殿下,還是辛苦您去接一下吧……
趙孟啟也不推辭,去就去,難道那老頭還能吃了我不成。
來到繁忙的運河碼頭后,讓人清理出一條專用棧橋,趙孟啟帶著人就在棧橋上等著李曾伯的座船。
耿直拎著一捆帶刺的荊條,放在趙孟啟腳邊,“殿下,您要的東西。”
什么叫我要的東西?
我怎么可能用這么老套的法子……
趙孟啟翻了個白眼,又看了看身邊的周密和方魯,“難道就沒有更好更高明點的辦法了么?”
方魯木著臉,“重在意誠,方式不分高下!”
周密訕笑,“招數雖老,但絕對實用,……李相乃國之柱石,勞苦功高,殿下受點委屈也是值得的。”
趙孟啟無語,明明自己并沒有做錯什么,但世上的事并非只有對錯之分那么簡單。
且不說李曾伯功勛卓著,就眼下的局勢也確實需要他坐鎮西南,抵御來自大理方向的威脅。
在國防安全與自己面子之間,趙孟啟當然是選擇前者了,于是便自己動手扒下身上的袍子,把荊條綁在背上。
被那么多尖刺扎進皮肉中,不管是誰都不會好受,趙孟啟卻愣是眉頭都不皺一下,挺直地站在那里,仿佛雕像一般。
碼頭上人來人往的,見到這稀奇的一幕,都不由站在警戒圈外圍觀起來。
“喲,這唱得是哪一出?”
“負荊請罪?那好像是燕王殿下吧……”
“是燕王,他今日要接的人是李相。”
“哦……原來如此,說來,李相為扶保江山,一直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家人卻得不到朝廷的照顧,換我我也接受不了,只能說燕王太不厚道了。”
“也不能這么說吧,再怎么照顧也有個限度,李相那外孫和親家,實在是罪有應得,怪不到燕王頭上。”
“怪不到燕王,那他怎么還要負荊請罪!?”